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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絮絮叨叨。

余敏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瞥了瞥对面背对着自己睡觉的小姑娘。

看似睡着了,可是细看,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唉~”

余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今年,计生办正式下文,城镇职工夫妻双方只能生一胎,若是超生,先规劝打掉,坚持要生,则会失去工作。

农村夫妻,第一胎是女儿的,酌情允许生二胎。

但是,不超过两个孩子。

否则,就要罚款。

由此之后,滋生了无数的悲剧。

无数的女\/婴生出来就“夭折”,好一点儿的送到亲戚家寄养、或者是丢在垃圾桶里、路边上、山里,最坏的丢进马桶溺死、摔死……

无数座弃\/婴塔出现。

除了叹息一声,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做不到。

一个人抗衡一个时代,无异于以卵击石……

……

心情沉重。

她蹭得起身,不顾底下那对夫妻惊变看着自己的脸色,冷着脸下了床。

她不知。

身后。

王慧芳心里七上八下:“老李,你说,咱们说的话她不会都听见了吧?”

她,自然是值得余敏。

李孝仁也拿不准,故作镇定道:“应该没有。”

“再说,萍水相逢,下了车谁认识谁?”

王慧芳惴惴不安:“可万一呢!她要是告了咱们,咱们的工作可就泡汤了。”

李孝仁脸色又青又白。

许久,他不耐道:“怕什么?放心,咱们没这么倒霉!”

王慧芳还想说什么。

李孝仁暴躁打断她:“别说了,拿你想怎么办?”

闻言。

王慧芳赶忙闭嘴。

她低头,看着尚且平坦的肚子,满脸愁容。

……

余敏只是觉得一股郁气充斥心头,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而已。

站在两节车厢中间吹了吹风,她感觉好多了。

于是,走了回去。

看了眼时间,现在差不多12点。

于是,她没回卧铺,而是转身去了餐车,一进去,又看到了李晓仁一家三口。

看见她,夫妻齐刷刷变了脸色。

余敏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径直越过他们,叫了餐。

取好餐。

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根本没察觉身后灼灼逼人的视线一样。

身后。

李孝仁和王慧芳对视一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没注意,自己5岁的闺女,一反常态的埋头吃饭,双眼泛红。

吃了饭。

她回屋睡觉。

睡醒了。

也不耐烦看着这对夫妻,怕自己没忍住骂人,又出去溜达。

吹够了冷风。

她进去,一道稚嫩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她脸色一顿,顺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过去,是那个小女孩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此刻,她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哭得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余敏心里发堵,眼圈微热。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走到了小姑娘身边。

听到动静。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一张小脸哭成了小花猫。

余敏掏出纸巾,轻柔的给她擦脸。

小姑娘感受到了陌生人的善意,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哇得哭了。

余敏一僵,随即轻柔的搂住她。

“别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女孩儿哭累了,抬起头,一边不受控制的抽噎,一边对她道:“漂亮阿姨,谢谢你~”

“姨姨,请你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余敏鼻头一酸。

真懂事。

“好,我不告诉他们。宝宝乖,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糖。”

“糖糖啊?”

余敏挤出笑,从口袋里,实则空间里拿出了两颗五颜六色的糖果:“名字真好听,姨姨请你吃甜甜的糖果。”

小糖糖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糖,一下子被吸引了。

余敏剥下一颗糖,放到她嘴里。

小姑娘双眼蹭亮:“好甜!”

余敏:“喜欢,那这个也给你。”

小姑娘摇头,推给她:“姨姨,你也吃!”

余敏喉咙一涩:“好。”

两人聊了很久。

小姑娘道:“姨姨,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要着急了。”

余敏默然。

李糖对她甜甜一笑,然后起身要离开。

“等一下。”

余敏看着她,心里下定了决心,拿出一张纸和笔,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姓名和住址,混着10块、2块、1块、5角、2角、1角和1分分别一张,一起交到了她手上。

“糖糖最聪明了,把这些藏好。”

“以后,要是不开心了,或者想姨姨了,就给姨姨打电话。”

“等你去亲戚家,一年之内记得给姨姨打电话。”

“一定记得。”

李糖怔怔的看着她,瘪嘴要哭,最后忍住了,对她扬起一个大大地笑容:“嗯,糖糖会的。”

余敏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孩子。”

以她的条件,养一个小姑娘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李孝仁和王慧芳偷偷把孩子送走,就是不想要声张,是不会允许她收养孩子的。

她自然可以坦白,这样他们就没有办法把李糖送走。

但是,这两人毕竟是糖糖父母,要是把气撒在她身上,自己也不好管。

思来想去,只有装作不知道。

日后,要是李糖过得不好,可以给她打电话,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然。

指望一个五岁的孩子不保险。

她打算仔细观察,这一家三口在哪儿下车,记住这个地方。

要是李糖一年没有联系她,她再想办法找人。

按理说。

她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可是,不知道也就罢了,都遇到了,她实在做不到不管不顾。

反正,也有这个能力不是?

……

目送小姑娘回去。

她又待了半个小时,才返回车厢。

一家三口齐齐看着她,她淡定的点了点头,上了床。

夫妻两人收回了视线。

他们都没注意到,余敏和李糖悄无声息的对视,默契的眨巴眨巴了眼睛。

半路。

李孝仁一家三口下了车。

她记下了地名,心里为相识不过几天的小女孩默默祈祷:希望你平安顺遂!

寄人篱下的滋味余敏知道,她那还是亲爹,小糖糖这么小,离开了父母,成了黑户,希望她寄养的那户人家是个良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