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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两千两。”李誉开出他的价码。

姝儿终于见识了一回什么叫一掷千金,两千两白银,那可是她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李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月如喜欢你,也愿意听你的话,而我不善言辞,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并非在下不愿意帮忙,只是......”姝儿故作犹疑。

“只是什么?”李誉紧张地问。

“那日常乐郡主突发癫痫,因事发突然,在下只能用绣花针代替金针暂时稳定了她的症状,但绣花针较之寻常金针要粗了许多,分寸不好拿捏,万一用力过猛,则会留下病根,所以这几日在下倒是有些后怕,想着找机会再见一见常乐郡主,把一把脉...”姝儿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

李誉忽然拉住姝儿的手臂,厉声警告道:“郡主已经醒了,这几日也恢复如常了,以后再不要提扎针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提,知不知道?”

姝儿有些意外,李誉这是在维护自己?

“即便我不提,御医也能觉察出来,那日我扎的都是头部重要的穴位,郡主的侍婢都看见了,若真有什么后患,我也是逃不了干系的。”姝儿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李誉眉头紧蹙:“如何才能知道郡主是否留有病根?”

姝儿不动声色的抽回被李誉握着的手臂,一脸难色:“大约十日之内没有什么症状,那便是没留下什么大的病根。”

李誉算算时间:“已过七日,郡主安然无恙,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姝儿摇摇头:“话既然说开了,我也不瞒将军了,那日郡主突发癫狂,我怕她一口气缓不过来,便在百会穴上多用了几分力,即便运气好,没有留下什么大的病根,但这头风之症是免不了的,原本三日之内便要重新为她施针调理,但李姑娘的病让我在相府里耽搁了许久,我得尽快赶去王府,求见郡主,不然良心难安。”

姝儿对着李誉行了行礼,再次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李誉在她身后喝道。

姝儿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只听李誉问道:“是不是你给郡主扎针调理了,她便能无恙?”

姝儿迟疑道:“这...也不好说...但总得先调理一番。”

李誉犹豫了一下,走上前道:“你别去康王府了,就留在月如身边,李家在骊山有别院,我邀郡主与我们一同前往别院小住几日,你找机会为她诊治。”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姝儿也是来了古代才知道,其实古人民风朴实开放,虽有男女之防这一说,但管束的并不严格,至少宋之前礼教还未如此严格,男女可以一同饮宴,可以结伴出游,可以同车而行,除了同榻而眠需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之外,其他的都可以。

当然未行六礼就在野地里同榻而眠的也不在少数,单是诗经上就有不少的记载。

权贵注重名望,无媒苟合的事会少一些,但若堂而皇之的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请去自家别院,那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看上她了,两人正在发展?

姝儿心头暗惊,想着李誉该不会是被项孤曼的一片痴心给打动了?这两人要是情投意合了,那对项辰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姝儿呆立在那儿,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李誉倒是有些急了:“项峰虽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但也绝非清心寡欲之人,能入他眼的女子不多,但一旦入了他的眼,他用尽手段也会得到,你可明白?”

姝儿木讷的点了点头,嘴上说了句明白,心里却觉得莫名,怎么好端端的又谈到项峰了?

忽然,她心念电转,脱口而出道:“我明白了!”

这下她是真的明白了,她这是入了项峰的眼!

“多谢将军提醒。”姝儿双手抱拳,对着李誉弯腰行了一礼,装得诚惶诚恐:“郡主那边便有劳将军设法相邀了。”

项孤曼喜欢李誉,一定会接受李誉的邀请,跟在他们兄妹身边,也未尝不是接近她的一种方法。

夜里,李月如又有些咳嗽,让小清将姝儿请了过来,姝儿为她扎了针,但李月如还是觉得不适:“可否劳烦林姑娘今晚留下来照顾我?”

姝儿应了,李月如看向小清:“今晚有林姑娘照顾就够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小清看了眼姝儿,再看了看李月如,然后知情识趣的走了。

姝儿用内力专注地听了一会儿,待小清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对李月如道:“你这个婢女倒是挺机灵的。”

李月如从床上爬起,不再装病:“小清是三年前来到府里的,就因为她机灵乖巧,我才将她留在自己院子里。”

姝儿坐到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地道:“李姑娘这么晚了将我唤来,又将身边的婢女都遣走了,想来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李月如咬唇,过了许久,才艰涩开口:“郡主有秦姑娘作保,又肯将你与陛下的关系告之,我自然对郡主深信不疑,只是有一事,我想请教郡主。”

姝儿知李月如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今日这番做派与平日里竟有些不同,不由得认真道:“月如姐姐请说,但凡我所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月如眼中有些许寂缪,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我兄长说,郑先生是因为包庇他的同乡蔡氏谋杀亲夫,这才入狱的。”

姝儿想着二师兄拿给她看得关于郑先生入狱的案卷,确实如李月如所说,监察司为他定的罪名就是徇私舞弊。

李月如见姝儿眉目严肃,似是在思虑什么,忙道:“郑先生为人正直,是绝不可能徇私舞弊的,我只想让郡主替我查查,在冤枉郑先生的人里,有没有我父兄?”

姝儿沉浸在如何帮郑先生翻案的思绪里,并未认真听李月如的话,待反应过来,心中一惊,忙道:“当然没有,李将军虽不苟言笑,但对你却是手足情深,他怕你着急,这些日子,四处为你奔走,想要将郑先生营救出来。”

李月如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犹自有些不信:“真的?”

姝儿笑:“我与李将军非亲非故,为何要帮着他骗你,月如姐姐,你该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李月如这些日子愁苦,总怕父兄为了逼她入宫,而想要除掉郑先生,如今见姝儿坦率磊落,对她的话倒是信了几分:“郡主可否告之郑先生案卷的始末?”

姝儿微微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李月如摇摇头:“哥哥说他因徇私舞弊而入狱,但我了解郑先生的为人,他最是正直,绝不会徇私舞弊。”

姝儿微叹了口气,道:“姐姐说的没错,郑先生是一个正直的人,更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李月如泪光盈盈的双目透出灿亮的光彩:“郡主已有确实证据,证明他是被冤屈的?”

姝儿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那郡主可否告诉我,郑先生究竟牵涉到什么案子里?”李月如看了眼雕栏玉砌的闺房,痛苦道:“我整日被关在后院内,对前朝的事一无所知,每每问哥哥,他都说这不是我一个闺阁女子该关心的事,我...我实在...是救助无门。”

姝儿来李府的日子不长,但也能感觉到李家古板,十分在意女子德行,李月如又从小被养在深闺,对外界一无所知也是可怜。

姝儿不想李月如太过忧心,影响她病情,便故作轻松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郑先生有一个同乡蔡氏,因貌美而被禁军的一个校尉看上,那校尉几次想要将其占为己有,蔡氏贞烈,不肯屈服,校尉就怀恨在心,毒杀了蔡氏的夫婿,并买通了药方的掌柜和蔡氏的邻居,说蔡氏与一个名叫岳小二的长工有染并毒杀了自己的夫君。”

李月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姝儿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李月如这才想起如今更深露重,她这一番吵嚷,容易惊动院子里的人,忙用手捂住嘴。

姝儿见她这般嫉恶如仇,倒也心生欢喜:“京兆府收押了蔡氏和岳小二,并将他们屈打成招,案子完结之后,再将这个卷宗呈报到刑部,郑先生当时正是刑部负责批阅卷宗的小吏,他发现这个案子前后供词不一样,觉得有疑点,便亲自去坊间查探了一番,在得知蔡氏和岳小二是被冤屈之后,他将这个案子层层上报,最终案子呈到了项辰哥哥的案头......”

姝儿瞧着李月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项辰哥哥刚刚登基,国家大事都管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去管这种小事,便将案子发给了监察司,而监察司与禁军沆瀣一气,硬说郑先生因收了蔡氏的钱,所以才徇私舞弊,还将蔡先生的同僚屈打成招,指证郑先生贪污受贿......”

李月如急切的打断道:“所以陛下便将郑先生打入了大牢,哥哥说,因是陛下亲判,所以他也不好贸然出手营救,郡主既与陛下有过那样的情缘,可否出面请陛下收回成命?”

姝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案子牵涉太广,就算是项辰哥哥也不能朝令夕改,要翻案,还得从别处下手。”

李月如不解:“郡主何意?”

姝儿道:“监察司首领张傲是康王的人,禁军又是掌控在康王之子项峰手上的,此次诬陷蔡氏的是禁军的一个校尉,这其中的关系姐姐可明白?”

李月如细细思虑了一番,才恍然道:“郡主的意思,诬陷郑先生的是康王的人,所以陛下不愿意管,我哥哥也管不了?”

“项辰哥哥如今也是四面楚歌,他肯定不愿意为了这些小事去得罪康王。”

李月如心慌意乱地道:“那郑先生岂不是没有救了?”

姝儿忙握住她的手,柔声宽慰道:“月如姐姐莫着急,这不是还有我嘛,我已经想到办法为郑先生翻案了,只要证明郑先生是被诬陷的,案子会再次呈到项辰哥哥的案头,到时候,我让他将案子发给可信之人处理,虽说构陷郑先生的是康王之人,但这事对于康王来说也是小事,只要不是明面上的过不去,私下里,他们谁都不会太过在意这个案子。”

“你要如何翻案?”

“这个案子的关键有两个,一个是蔡氏与岳小二通奸,一个是蔡氏买砒霜毒死丈夫,既然那个 校尉能买通蔡氏的邻居和药房的掌柜,无中生有,那我们就找出一个人证,证明他们没有通奸。”

“如何证明?”李月如问。

“我自有办法。”这种技术性的问题,姝儿不想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讨论。

“若是能证明两人没有通奸,那蔡氏谋杀亲夫就说不过去。”

姝儿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个药房掌柜的底细,并会想办法以他的名义购置一些田产,只要证明通奸不成立,掌柜是被人收买的,那这个案子便能彻底的翻过来。”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算着时间,我安排的人这两日应该也快到长安了。”

“郡主安排了什么人?”

“一个泼辣妇人,我让她冒充岳小二的婶娘,穿得落魄一些,拿着壮纸跪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务必要哭哭啼啼,将岳小二的冤屈诉给路人听。”

“这里可是京城,她哭不到半日,便会被京兆府的人抓走。”

“无妨,在她哭叫喊闹的时候,我安排了几个江湖中人混在人群之中,适时的说出郑叶飞是个清廉的好官,他是如何为百姓做主,又是如何遭到诬陷的。”姝儿绸缪道:“老百姓最听不得的便是为民请命的好官被诬陷,我会想办法煽动他们的情绪,把案子闹大。”

“为何不直接冒充郑先生的亲族?”李月如问。

故事自然要声泪俱下,层层递进,抽丝剥茧,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这话没法说给李月如听,姝儿只能胡诌道:“郑先生和姐姐有那样一层关系,太显眼了,冒充他的亲眷,容易被拆穿。”

只要证明通奸不成立,掌柜是被人收买的,那这个案子便能彻底的翻过来,只要证实了蔡氏和郑叶飞的清白,那冤枉他们的监察司便成了贪污构陷的一方,若能顺势除掉监察司的统领张傲,康王便失一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