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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璋死后,司徒翊将消息压下,然后用姚闵的圣旨,从驻军守将刘仁恭手上取得兵符,率领驻守在龙城的十万军队,赶往潼关,与姚闵汇合。

龙城的十万守军中,有八万多是梁国本土的军士,狄璋只调遣了一万多齐国人,做为百夫长,千夫长,校尉和将军等,参入其中,刘仁恭是姚闵的外甥,因为一直效忠狄璋而被重用,但其实能力平庸,守城也许勉强能行,冲锋陷阵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司徒翊拿到兵权之后,只让他做一个副将。

军队行至邯郸,司徒翊在城外扎营安寨,然后将所有的百夫长,千夫长,太尉,中尉,校尉,中郎将,偏将军,将军,全都集合在一处,司徒翊穿着盔甲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对着手底下的众位将军,挥剑誓师:“此次出兵,我们要配合陛下攻破魏国,统一中原!!!”

下面的将军喊道:“统一中原!统一中原!统一中原!”

“各种将军都是跟着狄相攻打梁国的功臣,狄相不幸感染风寒而亡,我这些日子密不发丧,就是怕乱了军民之心,影响陛下攻魏。”司徒翊的手下朱伯达端了一碗酒给他,他没有接,而是对着众位将军:“狄相乃是千古贤相,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终是没有看到我大齐统一中原的那一日,为了狄相,我们定要攻破魏国,不取长安誓不归!”

“不取长安势不归!不取长安势不归!不取长安势不归!”众将军群情激昂。

“这碗乃是我为众将军的壮行之酒,喝过此酒,将军们随我一起直捣长安城!”

说罢,司徒翊接过朱伯达手中的酒碗,对着底下的将军敬酒。

木台下,早有兵士给每一位将军,校尉,千夫长,百夫长送碗倒酒,等所有人手中都有酒了。

司徒翊才一口气将碗中的酒饮尽,然后用力的将碗摔在地上。

底下的将官们在司徒翊饮完酒之后,也跟着一同饮酒,然后齐齐地将酒碗扔到了地上,以表决心。

司徒翊见众人都饮了酒,很满意的笑了,然后将剑收入剑鞘,平静地看着他们。

众将士以为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都静静地等着,直到有人开始腹痛。

一个,两个,三个,底下几千人相继出现腹痛,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人吐血而亡,有人从身后割破他们的咽喉,不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几千名曾为大齐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全都死了。

就在司徒翊誓师的时候,刘仁恭一直站在司徒翊的身旁,他原本也是情绪高涨,被同僚感染,一腔热血,想着直取长安。

谁知峰回路转,刚刚还群情激昂的几千人,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刀下亡魂,他虽然资质平庸,但是毕竟不傻,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司徒翊,如看鬼魅,颤巍巍的跪了下来,还未来得及求他饶他一命,一柄利剑,已经穿胸而过......

司徒翊让朱伯达尽快将底下的尸体给处理了,然后自己回到了营帐,营帐里,早有一群军士在等候他,全都是梁国旧将,一见司徒翊,右边领头一位将军叫赫连铭,他对着司徒翊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道:“军中所有齐人士兵已被诛杀殆尽。”

然后,左边领头的将军也站了出来,跪倒在司徒翊身下:“如今军营里全都是我梁国士兵,他们全都滴血盟誓,愿意效忠将军。”此人姓段,名察察,段察察是段氏鲜卑族人。

赫连铭接着道:“陛下年幼,先帝去世前嘱咐让桓王摄政,岂料太后乱政,重用司徒德这类小人,陷害桓王,才让梁国朝堂日益衰败,以至于齐人有机可寻,如今国破家亡,我等愿意追随桓王,光复大梁。”

司徒翊亲手扶起了两位年迈的将军,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道:“父亲有交代,众位叔伯都是曾与他一起打下过大梁江山的袍泽,我父子当初被太后逼害,万般无奈才投奔齐国,但这十几年来,一直也不忘铲除奸佞,光复我大梁。”

众位将军听了司徒翊这番话都是深感安慰,军帐里许多人都是追随过司徒克南征北伐的,她们了解司徒克,真心实意的愿意追随他。

司徒翊对众位将军道:“此次齐国皇帝不知好歹,想要强行攻打魏国,我父子已在军营里做了布署,姚闵此战虽倾举国之力,但必败无疑。”

“我父领命驻守濮阳,他手下的兵士都是我父子多年经营的亲信,到时他们会兵分两路攻打东齐和东平。”司徒翊没有说出口的是三万党项精兵会出其不意攻打燕云等地,自此齐国所有未被姚闵带走的屯兵之处均会被攻破。

梁国众将士已是热血沸腾,在司徒翊的指点江山中,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梁国复国,齐国人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一日,此刻,谁也没有想过,司徒翊口中,姚闵必败,究竟是为何会败。

晚上司徒翊怕身上的血腥气吓到姝儿,沐浴之后才进了营帐。

姝儿坐在营帐的一角抚琴,曲子十分悲凉,司徒翊走到她身边,姝儿却没有理他,继续抚琴,直到一曲终了,还想再弹别的曲子,却被司徒翊按住了手。

司徒翊牵起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来了起来,抱入自己怀中:“琴艺长进了不少,但为什么弹这么悲凉的曲子。”

“可能是觉得你的杀戮太重,我却没有办法阻止你,心中未免悲凉吧。”姝儿坦然道。

司徒翊闭上了眼睛,白天发生的事,她还是知道了。

“那些全是齐人,效忠姚闵,这次是我复国唯一的机会,我不能冒一点险!”司徒翊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其实十分无力,但他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他并不是一个残忍嗜杀之人,如今局势如此,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

“我知道,所以我并未阻止你,只是觉得悲凉,那么多的鲜血,而我能做的,只是为他们弹一些哀戚的曲子,然后在营帐里等你回来。”姝儿心情十分沉重,不知这样的乱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见姝儿神色郁郁,司徒翊紧紧地抱着她:“龙城的事已经料理妥当了,我们明日便出发去西域寻找药草。”

姝儿摇摇头:“不必了,我体内的毒基本已经解了,剩下的那一点点,我每日运功疗伤,过几个月也就清了。”

司徒翊见她气色确实一日比一日好,喜道:“你是如何解毒的?”

姝儿道:“机缘巧合,发现林立给的那张药方上有一些药物混在一起有解毒的功效,这几日我喝药调养,身体已无大碍。”

怕司徒翊担心,姝儿强颜欢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怕死的很,也不是什么贤惠善良为了你的事业愿意隐忍牺牲的小女人,我体内的毒是真的解了,不然我一定拉着你去西域给我找草药。”

姝儿伸手,轻抚他微蹙的眉宇:“你安心出征吧,会在龙城好好养伤等你回来!”

“我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司徒翊抚着她美丽的脸,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之前他担心她体内毒素,想着由段察察先领兵出征,待他们去西域找到药材之后,他再赶去与他们汇合,如今他若能亲自带兵出征,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知道就好,我警告你,军旅寂寞,你可不准找一些莺莺燕燕的来军营里,即便是逢场作戏也不行。”姝儿极有气势地道。

司徒翊重重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哪里敢,前世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我可不敢再去碰别的女子了。”

司徒翊看着姝儿,一些话他一直不敢问,如今即将离别,他却不能不问了:“今时今日,你是否已经放下了项辰?”

也许是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也许是因为司徒翊始终陪伴着她,她已经好久没有想到项辰了,之前的心如刀割,如今就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心痛,想来再过几年,连这点心痛的感觉也会消散。

姝儿坦然道:“其实时至今日,我只要想到骊山悬崖上,他放开了我的手,我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但离开骊山时,我便已经决定将他放下,如今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司徒翊感叹道:“不容易啊,我做了那么多事终于感动你了!”

姝儿看了司徒翊一眼,调皮道:“是不容易,主要是你脸长得好,不然我也不是那么好感动的!”

司徒翊揉了揉姝儿的头,万般不舍道:“如今烽烟四起,我派人送你回龙城,最迟半年,我就会回来接你。。”

姝儿不想他担心,乖巧地道:“好。”

司徒翊见她乖巧,心中爱极,搂着她坐在床榻旁,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

“司徒翊,你想当皇帝吗?”姝儿忽然问。

司徒翊想都不想地道:“想,与其说我想当皇帝,不如说我想要权利,小时候,就是因为我父亲顾念骨肉之情放下了兵权,我娘亲才会被梁国太后逼迫致死,后来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几人逃亡齐国,齐国皇帝对我们虽好,但狄璋始终视我父子为心腹大患,那时我年幼,只觉得每一天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我恨透了那种谨小慎微,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上的感觉,我想要权利,实实在在的权利,我并不想操纵他人的命运,但我要掌握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命运,在这个朝代,只有那个至尊之位才能做到。”

“可至尊之位容易让人迷失心智,项辰就是最好的例子。”姝儿轻抚司徒翊的脸,她忽然不想在这个朝代待了,管她什么郡主公主的,她都不想做了,只想回到二十一世纪,她继续做她的小医生,司徒翊继续做他的天使投资人

“项辰,此话怎讲?”司徒翊不解。

姝儿叹了口气:“并州一战,二十几万魏国将士,死在了他与康王的皇位之争中,其实对士兵也好,对百姓也好,谁当皇帝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可那二十几万儿郎,是多少老妇的儿子,是多少女子的夫君,是多少孩子的父亲,只为了他一己私欲,生灵涂炭!!!”

“你这是妇人之仁!”司徒翊轻点姝儿的鼻尖:“你说的那些兵士就算没有死于并州的战场,也会死于逼宫谋反,你试想一下,若无我领兵攻打并州,康王坐拥几十万大军,势必会与项辰手下的羽林军还有你爹镇守洛阳的二十万大军起冲突,那时魏国士兵自相残杀只怕死伤更重!”

姝儿一直以医者的角度看待那场战争,却从未从司徒翊说的那个角度思量过。

“你大可不必为你们魏国的前程担忧,项辰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铲除了历经四朝的权臣皇叔,单这份智谋和魄力,魏国在他手上一定会蒸蒸日上。”司徒翊对项辰是由衷的赞赏。

“真没想到你对他竟如此赞赏,果然是心胸宽广。”姝儿对着司徒翊竖起拇指,调侃道。

司徒翊握住姝儿的手,亲吻她的额头:“你心里都不在意他了,我自然便能以平常心看他,他确实有手段有智谋,只不过...”

“不过什么?”

“前几日,司徒府收到含笑的婢女冒死送出的消息,我远在龙城,也是今日才收到的...”司徒翊看着姝儿,欲言又止。

“什么消息?”

“自康王被铲除之后,项辰便冷落了含笑,将她软禁在玉芙宫,后宫那些妇人也纷纷落井下石,含笑在那边过得苦不堪言,她想要我救她离开魏国。”司徒翊观察着姝儿的神情,探问道。

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茫然地道:“怎么会,就算含笑已无价值,但她如此貌美,项辰就是不喜欢,也不该过分为难吧?”

“也许他心里对含笑怀有怨恨!”司徒翊意味深长地看着姝儿。

姝儿蹙眉不解:“他为何要怨恨含笑。”

“你是真不明白?”司徒翊问。

姝儿摇摇头:“真不明白。”

司徒翊道:“那挺好,你还是不要明白了。”

姝儿:“......”

司徒翊笑:“含笑长得确实美,可惜暗藏心计,又有野心,从未以诚待人,而她的才智又不足以驾驭她的野心,她若嫁给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将或是靠着祖荫封官的庸碌之才,他们定然是视她如珍宝,可惜,项辰那样的男人,睿智聪慧,即便最初被含笑的美貌吸引,但这种吸引却不会长久。”

“我看是你喜新厌旧,看谁都和你一样!”姝儿不屑地道。

司徒翊摇了摇头:“拥有含笑这样的女子,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足以炫耀的资本,但炫耀并不代表爱,项辰年少坎坷,一直寄人篱下,他缺少爱,所以他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子。”

姝儿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不知为何,她居然不敢去深想司徒翊的话,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你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自然是与我旗鼓相当的女子,不论才智,美貌,见识,都能与我比肩的女子。”司徒翊笑昵姝儿:“在这个朝代,能有此见识的,只怕也只有你了。”

姝儿用嫌弃的目光看司徒翊:“你想多了!”

“哦?”司徒翊饶有兴致地看着姝儿

“我觉得在美貌这一项上,我还是略胜你一筹的!”姝儿极认真地道。

“确实,你容色倾城,不论前世今生,我对你都是一见钟情!”司徒翊看着姝儿的眼神也逐渐迷离。

姝儿被他看得脸微红:“你刚刚说含笑要你救她,你如何回应的?”

司徒翊握住姝儿想要抵抗的手,将头埋在姝儿的脖子里,与她耳鬓厮磨:“救,我自然是要救她的,她是齐国的公主,身上有齐国皇室的血,我不但要救她,还要将她纳入府内,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刘氏皇族的心,让他们知道,即便他们失了宗亲之位也是能与我父子一起共享天下的。”

“你说什么!!!”姝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心底一怒,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你要纳含笑?那...那我呢?”

“自然也娶啊,我不是说过了嘛,不管我有多少女人,你都是正妻,当初姚闵亲口说得娥皇女英,齐国许多大臣都知道,到时你与含笑同时下嫁给我,不会有人说什...”司徒翊的话未完,姝儿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

司徒翊揉着被姝儿打得有些红肿的脸,依旧没个正形地道:“怎么了?你吃醋了?你这醋也吃得太早了,含笑都还被困在魏国皇宫,我何时能稳定齐国朝廷尚未可知,你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

姝儿挣开司徒翊,站起身,气呼呼地道:“我问你,倘若你父子真的有称帝的那一天,我与含笑你立谁为后?”

司徒翊忍住笑,拉住姝儿的手,故意调侃道:“没想到,你还稀罕皇后之位?”

“我是不稀罕,但你若真有称帝的那一天,皇后便是你的正妻,若是你立她为后,则能安定江山社稷,若是立我为后,不过是满足你的一己私欲,我只想知道,江山与我在你心里孰轻孰重!”姝儿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傻气,但她不想再痴心错付一次。

司徒翊走到姝儿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极认真地道:“虽说含笑对我而言有极大的价值,是我不能放弃的一颗棋子,但你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姝儿,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便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我知道你心中介意的是什么,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会一心一意的待你,就绝不会去碰旁的女子。”

姝儿却不信:“项辰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可当了皇帝之后全变了,什么都是江山为重!”

司徒翊将姝儿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道:“我和项辰不同,我是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却也没那么执着,能征伐天下固然好,若是不能,我也愿意和你一起退隐江湖,这一世,你于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姝儿见他说的真挚,将信将疑。

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就连唐玄宗如此迷恋杨贵妃,最后为保自己性命还是赐死了她。

司徒翊牢牢的将姝儿搂在怀里:“自然是真的,比起登基为帝,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国事,我更享受开疆辟土的成就感,我对娶一堆老婆更是没有兴趣,单你一个我都招架不住了,至于含笑,我绝不会碰她,只要朝政安稳,我就会为她寻个好的归宿,你只需要知道,我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你,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你要什么,我都想法子给你弄来。”

司徒翊的话坦率真挚,姝儿挑不出什么错来,却又心有不甘,用力的捶了他两下,气恼道:“别的男子在说情话的时候都恨不得摘星星捞月亮,偏你,连说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司徒翊拥着姝儿,恋恋不舍地道:“若非战场凶险,我真想将你带在身边,明日一别,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接你,你可得乖乖的在龙城等我,不能和别人跑了。”

姝儿不想他担心,便在他怀里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不会和别人跑的,但是我会自己跑!!!

第二日一早,司徒翊便率大军出发了,然后安排人将姝儿带回龙城的桓王府,姝儿在桓王府待了没几日,便留书出走了。

信中写的便是身逢乱世,她无法阻止各国之间的战争,却想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尽量多救治一些百姓。

她如今武功高强,又精通药物,有自保之力,为了让司徒翊安心打仗,不必太担忧她,她在信中承诺决不会回魏国,会在齐国境内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