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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贪念一起,即便是项辰这样善于操控权谋的高手,也无法避免上当。

项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发现姝儿的异样,只摇头感叹道:“司徒翊当年为了成就大业,连含笑这样的美人都割舍了,我还以为他和我是同一种人,真没想到他们父子称帝之后,他竟然为了女色,将这么重要的两座城池拱手相让。”

“所以你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割舍两座城池的?”姝儿回过神,淡淡失落地道。

项辰斩钉截铁地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干出如此色令智昏的事。

“为了我也不会吗?”姝儿知道自己问得傻气,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问。

项辰一怔,见姝儿神色落寞,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吃德妃的醋?如今我要把她送走,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若司徒翊用两座城池想要换的人是我,你会如何?”姝儿执拗的问道。

项辰见她较了真,忍不住笑了:“我除了说不换,还能说旁的吗?”

姝儿愣了愣,是啊,他当着她的面,能说我愿意用你去换取两座城池嘛!

项辰玩笑道:“若司徒翊真要用两座城池换你,那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你假装跟他走,待我收复了两座城池,再派人将你营救回来?”

姝儿心灰意冷道:“所以,在你心中始终是江山更重要?”

项辰被她问得烦了,有些恼怒地道:“你之前要与后宫的女子争个高低我还能懂,如今连江山都不放过了?”

姝儿冷笑:“你之前与德妃情意深浓,如今为了两座城池,随手就可以将她拱手相送,你终是让我看清一个帝王可以无情至什么地步。”

姝儿的话字字诛心,执意要将那块遮羞布扯下,项辰被激怒了:“德妃与司徒翊之间早就不干净了,她既对我虚情假意,我又为何要对她有情,脏了的就是脏了。”

姝儿也怒了,她将焦尾古琴地上一推:“我不信你今天才知道她待你全是虚情假意,你之前宁愿活在虚假里,也不愿拆穿她,还如珠如宝的待她,不就是自欺欺人的想寻一份真情吗?怎么在江山面前,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姝儿说的每一个字全都踩在了项辰的痛点上,他怒极,一把抓起姝儿的手腕:“当年你是和元晔一起在濮阳城救治瘟疫的,德妃与司徒翊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我问过你几次,你全都含糊其辞,你明明知道,却故意瞒我!”

“是又怎么样?你们既然两厢情愿,我为何要拆人姻缘,坏人好事。”

项辰双目喷火:“你就这样看着她把我当猴耍?”

姝儿目光冰冷:“你与她偷情的那段时日,日日骗我在勤政殿批阅奏折,你不也把我当猴耍?”

“赵静姝,你别仗着我宠你爱你,就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呵,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宠爱,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羡慕德妃,若是有人肯用两座城池换我,你只要坦言相告,我一定头也不回的就走。”

项辰气得全身发抖,右手高高举起,眼看着一巴掌就要落下,姝儿毫不示弱的抬眼瞪他,一副我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你有本事就打我呀!

项辰终究是下不了手,但怒极之下,将她一把推倒在地,好巧不巧,正摔倒在焦尾古琴的琴弦之上,在强烈的撞击和擦碰之下,姝儿的肩膀,手腕,还有手,都被琴弦擦出好几道血印子,血肉模糊的。

项辰未料到自己这一推,竟让姝儿受了伤,见她满手鲜血,心中一痛,想要伸手去搀扶,谁知姝儿竟然发起狂来,她用手臂将自己撑着坐起,然后铆足力气,将古琴的琴弦扯断,然后再将古琴用力的砸向地板。

这琴是当年浮戏山庄项辰为教她弹琴花重金买来的,项辰第一次告白,姝儿第一次透露心意,都是在这古琴边上,后来他们两情缱眷,项辰每日手把手的教她弹琴,这古琴已然成为他们情爱的见证。

看着被砸得稀烂的焦尾古琴,项辰又是愤怒又是心痛,他对着殿外大喊了一声来人,顾德才忙诚惶诚恐的打开殿门,低着头走了进来。

项辰怒气冲冲地道:“皇后恃宠而骄,几次三番出言不逊,顶撞于朕,朕念其是功臣之女,多次忍让,却纵得她愈加张狂,朕今日忍无可忍,决意惩处,罚其俸禄一年,禁足永安宫。”

顾德才从未见项辰如此发怒,怕火上浇油,不敢胡乱劝架,只跪了下来,额头抵着地板,颤巍巍地问:“陛下要罚娘娘禁足多久?”

“那就要看她自己了,何时知错,何时认错!”项辰见姝儿的伤口不停的流血,却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是气恼又是疼惜:“禁足之前,先宣太医给她治伤。”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顾德才站起身来,看了眼委顿在地的姝儿,又见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脑仁疼,陛下今日是威风了,但只怕过不了几日,知错认错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

果然,气不过三日,项辰心里就有些懊悔,尤其是在得知姝儿自被禁足之后,没有一丝懊悔难过,反而吃得好睡得香,每日里不是在池塘边烤鱼吃,就是和灵芝她们喝酒掷骰子玩。

芷兰曾婉转劝她,稍稍服个软认个错,给陛下一个台阶,这禁足也就解了。

姝儿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她:“我疯了吗?好不容易把他给请走了,我还去认错服软把他给招惹回来,他最好一辈子别原谅我,反正被困在皇宫,和被困在永安宫有何区别,整日对着他假笑,我也累了。”

姝儿说这话时并没有避讳任何宫人,仿佛他不再踏足永安宫,对她而言才是天大的恩典。

项辰知道,自德妃怀孕之后,她对他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对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过去数月,他谨小慎微处处做小伏低,她也装得温柔大度善解人意,他们表面上依旧恩爱和美,其实早已离心离德,他自欺欺人,而她也演戏配合,这次吵架,算是将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她不再演戏,不再隐忍,大大方方的表明了对他的厌恶之情。

顾德才见项辰茶饭不思,整日里惶恐不安,几次要去永安宫,又因拉不下脸面,每次都半道而回,回来之后,愈加的心事重重。

一日,项辰召太医来勤政殿查问姝儿伤势,太医如实回道:“娘娘手上不过是一些小伤,敷了药,过两日就自愈了,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项辰却怒得一拍桌子:“什么叫做小伤,非得要刀尖刺入心脉才叫大伤吗?皇后是千金之躯,别说破皮流血了,就是被蚊虫叮咬了,也得细心医治。”

太医吓得不敢说话,顾德才不忍太医遭这池鱼之殃,便站了出来,躬身劝道:“娘娘身上任何一处伤了,陛下都会心疼,可陛下这份心疼也得让她知道不是。”

项辰铁青着脸道:“朕待她如何,她不知道吗?”

顾德才看了眼太医,欲言又止。

项辰挥了挥手,太医如遭大赦,火急火燎的往外退,因走得太急,差一点自己把自己给绊倒。

太医走后,顾德才让人关上殿门,这才跪下,将隐忍了数月的话语,吐了出来:“自德妃有孕,皇后娘娘便伤痛欲绝,陛下待她再好,只怕也抵不过心中的这份伤痛。”

姝儿心中的伤痛,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不愿意面对,嘴硬道:“就算德妃诞下皇子,她还是皇后,无人能威胁她的地位,也无人能分走朕对她的宠爱,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后宫皇嗣为重,她自己不能生,难道还要朕绝嗣不成。”

“陛下,皇后娘娘当年也是怀过龙胎的,她是为了救您才中毒流产,当年您中毒昏迷,内忧外患,是皇后娘娘殚精竭虑为你治毒疗伤,想方设法的布局谋划,甚至不惜与兄长撕破脸面,也要为你守住这大魏江山。”

当年之事,虽是项辰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痛,但人天生便有自我保护机制,就像痛到极致会昏迷,那些撕心裂肺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被刻意的忘却和淡化。

“那次流产之后,娘娘宫体受损,为了不让陛下内疚,她从不在陛下面前提孩子的事,那些年她独宠后宫,却迟迟不能怀胎,她怕陛下因她而绝嗣,私底下吃了不少苦药,泡了各种药浴,在自己身上扎了各种针,娘娘有多怕吃苦药,陛下比老奴更清楚。”顾德才虽然心疼姝儿,但更心疼项辰,所以这些事他虽知道,却一直隐瞒不说,如今看着姝儿与项辰越走越远,他不敢不说。

项辰又是感动又是意外,他怒斥顾德才:“这些事,你为何不早和朕说。”

“老奴和娘娘一样,怕陛下自责难受,只期望着老天垂怜,再赐娘娘一个孩子,可惜娘娘没有等到上天的恩赐,等来的却是您与旁的女子有了孩子,她对您用情至深,却亲眼看到是您与旁的女子...亲密恩爱,老奴说句不要脑袋的话,若是陛下与娘娘易地而处,可能接受前一刻还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妻子,后一刻却与旁的男子花前月下?”

项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若是易地而处,他怎么可能接受,德妃与司徒翊不过是旧情,他尚且如此愤怒,他爱姝儿胜过德妃千百倍,姝儿只是求助李誉,他便怒火中烧,他根本就不可能容忍她心里有别的男子。

“陛下爱重娘娘,自然不能忍受她与旁人有情爱瓜葛,娘娘对陛下又何尝不是一往情深,她又如何能忍受陛下对德妃的偏袒与爱慕,情越重,伤越痛,这些日子,老奴冷眼旁观,娘娘贤良大度,不去和德妃争风吃醋,并非她真心接纳德妃,而是她不再将自己当做是陛下的妻子,只当自己是皇后,所言所行,不过是对得起皇后这个位份和职责。”

项辰腾得一下站了起来,顾德才这番入情入理的分析,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陛下,娘娘什么心性您心里最清楚,她当年能狠心逼迫自己嫁给卢焕之,今日也能逼迫自己不去爱您,只要不爱,她就不会因其他女子而伤痛,不会因嫉妒而蒙了自己的心,她依旧可以是那个行止随心坦荡洒脱的赵......”

顾德才的话还未说话,长秋宫的管事太监在外面大声奏报,说是德妃娘娘突然腹痛不止,太医说是娘娘要生了,太妃和产婆都已经赶到德馨宫了,太妃请陛下立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