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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阮府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事件的主角云九洛却显得格外低调安静,每日只在长云阁看书发呆,根本不出现在人前。

这下子众人更是好奇,别说小厮婢女,便是一些旁支的少爷小姐知道此人要去族学,甚至还会受到全力培养,也俱是态度莫名。

再加上无人出面阻止,流言很快甚嚣尘上。

阮家主怕她听到不好的话,特意递了消息过来。

说是她已经处在风口浪尖,自己不好一再回护,请她见谅,顺便还送来几样看起来不错的宝物。

云九洛当然懒得理他,这一套大棒夹枣的路数,自己前世身居高位,用起来同样得心应手,便是看也看吐了。

只不过这阮家主下手格外狠辣一些,云九洛甚至怀疑对方故意高调宣布对她的培养,以激起众人的不满,让她吃些苦头。

若是如此,后面的日子只怕有的闹,不过反正她十分无聊,也不介意陪这些小家伙玩玩。

倒是谢氏真诚不少,斥责惩罚了许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一时间府内人人噤若寒蝉,流言自然也就慢慢平息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阮凌心时常来长云阁找她玩耍,只是不知为什么,阮凌云似乎出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而阮凌芷,自然是再也没有来过。

余青萝依旧每日来送药,每隔三日,左天也会来给云九洛亲自诊脉。

大约是因为余青萝的缘故,左天对云九洛身上的余毒十分重视,平日也多是在反复琢磨解药。

据说这毒名叫“杯醉”,寓意如烈酒般一触即倒,乃是极为罕见的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毒药,甚至连左天也只能在古书中寻找到它的痕迹。

也是因此,他深深知道看似柔弱的少女绝非常人,但是仍旧选择了隐瞒一切,甚至没有告诉他的养子,余青萝的大师兄左雁。

在住进阮府的第十七天,云九洛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灵源基本稳定了下来,那双她视之如命的幽瞳,也在屡次尝试中逐渐可以随心控制。

她终于有了一个保命的底牌。

几日调理之后,实在不宜再拖下去,左天将她痊愈的消息报给了阮家主,阮氏夫妇自是赏了许多东西,欢欢喜喜安排云九洛入族学的事宜。

云九洛没有想到,第二日一早,阮凌芷便主动登门,笑容一如二十天前温柔美好。

“云妹妹,这些天一直都不敢搅扰你养病,昨日听叔父说你大好了,我便赶忙过来了,你可不要怪姐姐来的晚。”

说着贝齿轻咬下唇,一双眸子水光熠熠,似痛心又愧疚地望着自己。

云九洛确实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厚颜,但也并不介意在觐见晏池秋这件事情上互相利用一下。

然而此刻,一股烦躁瞬间侵占了她的心神。

她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怎么,姐姐难道还会担心我吗?你这副样子难道不是为了让外人以为我恃宠生娇,甚至越过了阮府嫡系小姐?”

最后甚至怒声呵斥:“收起你那副作态!”

只看一眼就让她想起那个人的嘴脸,真是恶心!

阮凌芷大概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恶言相向,眸中划过诧异和羞愤,却死死撑着脸上的笑,问道:“云妹妹可是有些不舒服?”

好一个大度隐忍的长姐形象。

云九洛心中厌恶,但是方才说出那番话后已经有些暗恼自己的冲动,此刻阮凌芷递来的台阶正和她意,也就微微屈身行了礼,歉意地笑了笑:“对不住了凌芷姐姐,我这两日总是心情不好,冲撞到你了,不是有意的。”

阮凌芷咬牙道了句没关系,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十分融洽了起来。

也不知谢氏有心还是无意,阮凌芷前脚刚进长云阁,这会子才不过说了两句,便有丫鬟带着裁云坊的管事前来拜见,说是提前给云九洛准备了几套衣服和头面,叫她选上一套明日去面见少主。

云九洛轻笑着道了谢,裁云坊的管事大手一挥,数十个丫鬟手里捧着五套衣裙头面站定,等着云九洛挑选。

阮凌芷笑着走上前来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妹妹明日要去见驾,之前还答应妹妹到时作陪呢。”

她亲昵地拍了拍云九洛的胳膊道:“你放心,我明儿一定不会忘的。”

云九洛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阮凌芷松了口气,事情办完了,她实在不想再多呆一秒,便道:“那妹妹你先挑选,我也回去好好做一番准备。”

云九洛点点头:“那便恕我不能远送了。”

阮凌芷嗔道:“这有什么,你我二人还要这样客气吗?”

看云九洛被恶心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才满意地笑着走了。

临走前瞥了一眼那五套衣裳首饰,阮凌芷眸中盛满不屑,就这些衣服,明日这个臭丫头就等着沦为陪衬吧。

阮凌芷走出门后,乘鸢笑着走到云九洛跟前,轻声安抚道:“小姐不必计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云九洛目光奇异地望了她一眼,乘鸢心中正打鼓,却见少女轻轻微笑道:“我并不在意,只是想起了旁的事情罢了,你随我一同看看这些东西吧。”

乘鸢顺从应了是。

十位丫鬟一字排开,手中的分别是月白缂丝滚金边的襦裙,水蓝色镂金禾纹的提花裙、豆绿色弹墨藤纹软缎裙、银红色莲花暗纹花笼裙,还有一件白茶色缕祥云纹的广陵春衫。

另外十个端着头面。则是青玉、白玉、赤金、足金、宝石各一套。

裁云坊不愧是灵都手艺最好的衣饰坊,尽管这些不是最好的东西,却也已经可以分明看出其珍贵和不凡。

云九洛最中意的其实是月白色的那件襦裙,素雅端庄,配上青玉白玉都是格外大方,不至于惹人注目。

但是一看到月白,她就想到那个冰冷清绝的男人,遂十分坚定地否决了自己。

如此一来,银红水蓝都未免鲜亮,最后云九洛干脆选了那件白茶色的春衫,白玉头面,既不惹眼,又不会失了礼数。

第二日一早,云九洛被清屏硬拉着早起梳妆,瞌睡连天地收拾完毕,又被乘鸢推出了长云阁。

云九洛哭笑不得。

阮府门口,阮凌芷早已立在马车前,她一身月白春衫,头戴镶金的墨玉,妆容精致地等待着自己。

云九洛撇了撇嘴,身后的清屏眼中却浮上了本不该属于婢女的不屑和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