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洛站在泽福苑的长廊上，回首静静望着正在收伞的乌闵：“你要我袖手旁观？”
乌闵从容笑了笑：“九儿很是得我的心意。”
云九洛的面纱被雨丝扑湿，透出面纱后少女柔嫩的唇色。她垂着睫毛，遮挡住眼中的层层云岚雾霭，凉风将她素白的裙角吹起，少女清冷地站在风中，仿佛随时要乘云归去。
连乌闵在那一瞬间也生出了许多渴慕，继而有了将她紧紧抓在手心的冲动。
云九洛没有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乌闵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事成之后，乌家家主夫人的位置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他绕过云九洛，推开紧闭的门扉，沉声道：“九儿，阿泽就交给你了，务必请你尽力。”声音中偷着尊敬、无奈、还有对弟弟的疼爱。
任谁看都是一副兄弟相亲的画面。
云九洛点了点头，独自进了房间，乌夫人正坐在上一次的软榻上，背对着窗外的风雨，深深凝望着自己不省人事的幼子。
云九洛敛容整了整衣襟，盈盈下拜：“夫人。”
乌夫人似被惊醒一般，遽然回过头来，见是云九洛，这才松了一口气，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是阿九啊，快来看看泽儿，自从你昨儿诊治之后，泽儿真是好了许多。”
云九洛嗯了一声：“夫人放心，再过十日，泽公子体内的奇物便该消失殆尽了。”
乌夫人咬了咬嘴唇，有些期待地望着她曾经十分看不起的少女：“阿九，你看，你也知道那是奇物，乌家得来也十分不易，你可否帮助泽儿将这奇物化为能量，变成他自己的力量。”
云九洛心中冷笑：乌家得来的当然不易，首先要九落身死道消，然后要陈家满门皆灭，看到治愈的希望，竟然又起了贪婪的心思，乌家迟早败在这些人的手上。
幼子乌泽虽然年少却残忍乖张，贪婪狠厉，屡屡强取豪夺，仗势欺人，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长子乌闵善于谋断，却只有些小聪明，而这本就不多的一点小聪明还全部用到了自己弟弟的身上，若说他完全是为了婢女折沙，云九洛是决然不信的，若说他也是为了争夺乌家家主的地位，倒还说得过去。
只看他允诺云九洛的是乌家家住夫人的地位，而不是放她自由寻求良人这一点，便知此人看中的真正是什么。
或许他曾经为折沙沉沦过、痴迷过，可十几载时光，人总是会变的。
云九洛心中感叹，面上深色却依旧淡然，她看着小心翼翼的乌夫人轻声道：“夫人若是非要如此不可，阿九学艺不精，辜负您的期待，乌家还是另请高明为好。”
乌夫人对云九洛的态度十分恼火，嘴上却依旧道：“阿九千万莫气，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自然还是救泽儿重要，如今你已经是整个乌家的希望，我绝无失望之意。”
云九洛轻轻道：“夫人不必如此，阿九也没有旁的意思。”
乌夫人放松了绷紧的表情笑道：“自然也是怪我多想的缘故，阿九与闵儿毕竟还有情谊，闵儿与泽儿兄弟情深，你心疼闵儿也会尽力的。”
云九洛心下烦闷，不欲与她多言，便道：“时辰差不多了，待会再与夫人说话，我要开始了。“
云九洛看乌夫人没有动身的意思，蹙眉道：“夫人，每一次诊治都是一样的，还请大家都出去。”
乌夫人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发间那支金凤步摇立刻轻微的摇晃了起来，金叶相击，十分清脆好听。
“你瞧我这记性，那阿九快开始吧，我们先出去。”
云九洛垂手站在一旁，等乌夫人带着婢女呼啦啦出了门，才亲手为乌泽缠了数圈黑色布条，反复看了几次，这才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少年的眉心。
银光汹涌而来，钻入云九洛的身体之中，将少女衬托得格外出尘且美丽。
云九洛闭着眸子，心中默数了大约一百个数字，主动切断了与乌泽的联系。这一次，空中的银色粉尘并未争先恐后扑向她，而是一半进入了她身体之中，一半回到了乌泽的眉心之处。
云九洛已经灵者大圆满了，对这些银色粉尘的控制力也增强了许多。
又吸收了这么些本源力量，云九洛的身体隐隐有了一种饱胀之感，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再次突破。
令她惊喜的是，一直枯竭的灵海，似乎再次湿润了些许，或许足够的本源碎片真的能修复她灵海的创伤。
白栾假扮左天的时候曾经说过：灵海枯竭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废物，第二，有人用莫大的代价抽取了她灵海中的物质，而这非血海深仇绝不会做。
事到如今，修炼废物是不可能的，九落的本源碎片不断弥补她的灵海似乎也将事情的真相指向了某个身怀恨意的人。
到底是谁呢？
云九洛撑着下巴想了一会，便推开门走了出去，也不卖关子，只说：“今天的已经结束了，后续再看情况。”
乌闵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显然以为她已经决定好要做他的帮凶，为他夺取乌家家主的地位。
云九洛抿着嘴角，竭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抽搐的欲、望。
乌夫人松了一口气，对云九洛笑道：“这几日不太安全，我又正好对泽儿放心不下，阿九不如先住到乌家，等泽儿醒来之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语气是询问的语气，云九洛却感到这院子中至少有三道十分强大的气息落在她身上，牢牢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这三道气息隐隐围成一个三角，堵住她所有的退路不算，云九洛还觉得对方或许能做到完美合作，轻易将她活捉。
云九洛早已做好了准备，此刻也只是微微沉吟，便笑着笑了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省的我整日来回了。”
乌夫人笑道：“可不是吗？院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人会带你去的，你只需好好诊治泽儿便可。”
云九洛躬身应了是，乌夫人这才与乌闵一道，满意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