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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18)探亲(中)

18.探亲(中)

天黑鸟归林,夜晚儿思母。

夜幕拉开的时候,星星就要布满天空。劭群他们即将登上返乡的火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思乡之情,非常强烈,呼之欲出。

候车室内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那个年代还没有提倡军人优先。检票的人群,军中有民,民中有军,军民一家亲,大家大概都是一个方向,回家过年。现如今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检票登车。

通过检票窗口,就是等车站台。

长长的站台,昏黄的灯光,黑亮的铁轨,响亮的鸣笛,着急的等待,长久的思念,盼望着,驶入,驶出,一车车流浪在外人儿……

劭群他们根据列车调度员的调整,被分成若干的纵向小队,一路或两路,面向长长的轨道,等待进入的列车。手上大包,身上小包,扶老携幼,举目张望,随人群蠕动,挤来挤去,挤进挤出。

隐约之间,劭群听到有人喊他,“王劭群,王劭群……”劭群抬眼望去,原来是王中平,赶紧应声,朝他们挥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王中平跟另一个也穿涤卡绿军装红牌的人,抬着一个东西,人群中挤了过来。天黑,人多,杂乱,劭群没太看清,应该是一台电视。如果是电视,就是买回家的礼物,劭群那是佩服的很。毕竟自己家的电视还是娘舅家淘汰下来的,摔过一次,音像效果都不太好。

王中平说道,“排上队就行了,东西都带齐了吧,没落什么东西吧。〞

劭群回道:“都带齐了,没落东西,我早过来了,一直在这里排着。”

在王中平面前,劭群做到了早早的排上了队,劭群心里还挺自豪,自己已经能独立的行事了,应对外界,从容不迫。

男人天生都是有野心的,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雄性动物,天然使命,自然法则,征战世界。

《上海滩》里的冯敬尧说过,成功的男人,不管是曾经贫穷过,还是富有过,他们可以缺衣少食,可以没钱没人,他们从来不缺野心,从来不缺成为人上人的野心。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他们从来不曾丢掉天性,他们从来不小瞧自己,一直在坚持,所以他们成功了。早晚有一天,他们想要的东西,都会属于自己。

自古英雄出少年。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王中平又说,“这里也行,一会上车时,动作麻利点,反应快一点啊。”

然后又加了一句,“把包提好了,看看背包绳松了没有。上了车我再找你。”

劭群若有所悟,若有所懂,应了一声。

王中平说完,就跟那个素未谋面的红牌学员抬着那个大箱子往前走去了。

劭群按照中平说的,排队中又慌忙看了一下,拉了拉背包绳,提了提包,心里踏实了一些。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只有出发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在等待。

等待中,汽笛长鸣,火车轰响,黑亮的长龙从远处缓慢逼近,大地似乎震动,人流开始涌动。劭群感觉挤的有些喘不动气,人是真多。

列车调度员挥舞着闪着亮光的指挥棒,不断的呵斥排队的人群,“不要过线,退回去,别向前挤了。”

排队的人们也是互相谩骂指责,嘴里忙着,手脚也不闲着,一边用手推着,一边脚往前挪着。

列车停住了,乘务员打开车门,先下后上,先出后进,历来规则。

但往往敢打破规则的,都是既得利益者。

车上的人还没下完,就有人开始往上窜。

有人成功,就有人效仿。

成功者永远是风向标,成王败寇。

既然人还没下完,就开始往车上上了。先来后到的规矩也就被打破了,大家群起而学之,群起而上之。

你挤,我挤,他挤,都在拼命的往上挤。长长的队伍变成了圆形的葫芦,就跟羊圈里的羊群,都在拼命的朝一个口挤。毫无秩序,毫无章法。

劭群死死的抓住手提箱,推搡中,拖拽中,感受到了背包绳的力量。为什么要绑背包绳?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他们这边已经有两个当兵的踏上了列车门,但是包还夹在后面,拽不动,喊不听。“别挤了,让一让,让我把包拿上来。”没人理会,谁有能耐谁向前蜂拥,靠本事吃饭,靠本事上车。慌乱中,你推我,我推你,手扒脚踢,只为了整出一个空档,杀出一条血路。劭群也是趁乱出击,乱中上车。下面还是一片混乱,吵吵闹闹,呜呼哀哉。

劭群刚上了车,就赶紧找个地方,他小时候是坐过火车的,所以他想找个座。满车厢都是人,车厢荷载108人,现在座上是人,车厢过道里是人,车厢结合部也是人,到处都是人。劭群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那个年代还没有春运的说法。

但是这趟列车,太原至青岛的577次,一天只发一次,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买不上票,上不了车,是常有的事。

现在的情况是,就像北陆的教员战术用语,现在的情况是。现在的情况是,劭群能有个地方站就不错了,人挨着人,跟紧贴着没什么区别,就是这么多的人。

劭群选了个地方,站稳了,擦了把汗。尽管是冬天,人满为患,加之刚才一番操作,车厢里又闷又热。

就这一会的功夫,王中平过来了。边挤过来边说,“行,你也上来了。就在这儿吧,哪里都是人。”

劭群说道,“昂,我也刚上来。没事,我就在这里吧。”

王中平又嘱咐了劭群几句,告诉了劭群他的车厢号,就转头回去了。

这趟列车,实在难忘。

上车难,坐车难,还有买票难,返回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提前订票,返回靠自己自然就难。即便多少年以后他们坐闷罐,坐棚车,两天两夜去大漠,也比这趟列车舒服。

还有一个难忘的,劭群多少年来想不出个所以然,王中平是怎么上的火车,还抬着电视上的火车,而且比他还快。

每走一步,都是王中平的关心和关注,即便一年,一生感动。

这件事情,多少年之后他们再次相遇,中平已经是营级干部了,劭群就迫不及待问了这个问题,多少年的疑惑,期待答疑解惑。王中平哈哈一笑,不置可否。由此,劭群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成为他俩的惯例,每遇必问,当年你是怎么抬着电视上火车的,而且比我快?

王中平北陆本科,优秀学员,中尉排长干起,历任连长,指导员,教导员、科长,处长,到达师级干部,一路跋涉,一路前进,始终是劭群学习的榜样和敬重的大哥。

火车启动了,汽笛长鸣,车体震动,人身不稳,“哐当哐当”声里,开始飞驰。

思家路远,忽惊为客深。

近乡情怯,不敢问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