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林藏烟心思似乎不在眼前的奏折上。
“陛下？”嫦余见她今日效率格外缓慢，半炷香过去一本奏折都没批完，“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朕好得很。”林藏烟支着脑袋，这奏折上的字呀是一个也看不进去。怎么还不来啊？净安殿离尚书房很远么？
“他不会不来了吧？”林藏烟忽地支楞起身子，话语间略显紧张。
嫦余一脸问号。什么不来了？谁不来了？莫非陛下在等人？
此时，一名仆俾从殿外进来，应是要通传什么。
林藏烟见此，眸光一闪，立马调整好坐姿，等着那仆俾开口说话。
可是，那仆俾的话却让林藏烟大失所望。
“陛下，肖贵君求见。”
林藏烟顿了两秒，原本扬起的嘴角慢慢垂下。她掩饰掉失落，声音清冽如往常：“让他进来罢。”
嫦余眉头微皱，总觉得今日的陛下有些奇怪。
不一会儿，肖语常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款款走进，身后跟着锣烨一个仆俾，其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
“陛下。”肖语常先唤了林藏烟一声，随后从锣烨手里接过食盒，对锣烨和嫦余说：“你们先下去罢。”
二人齐齐应声：“是。”
肖语常打开食盒，不急不躁地从里头端出一盘又一盘糕点。
“常儿今日怎的过来了？”林藏烟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眸中尽是似有若无的笑，明显含着缱绻爱意。
肖语常点了唇脂的小嘴微微启合：“今日臣侍心血来潮，做了些点心，想着陛下在御书房勤苦执政，便送来给陛下尝尝。”
说着，他用纤纤细手捻起一块荷花酥，欲放进林藏烟嘴里。
林藏烟没有拂他的意，配合着张嘴咬下一口，赞许道：“常儿好手艺，这味道怕是宫里的御厨都不及。”
肖语常得了夸赞，心里十分高兴，掩唇笑了笑，故作娇羞地轻斥一句：“陛下取笑臣侍了，臣侍自己也尝过，哪有您说得这么夸张。”
林藏烟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他，眼角微微上挑，渐起撩人风情。肖语常发现她不说话，低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林藏烟便伸手拉了肖语常一把，让他跌坐在自己怀里。
“陛下！”肖语常顿感惊慌，一手抵在林藏烟肩膀，眼里风情万千，“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林藏烟双眼逐渐迷离，俯身朝肖语常靠近。
肖语常面颊点起淡淡红晕，使得他原本娇艳的脸愈加妩媚，凤目中水光潋滟。
接着，他感受到唇上传来一片温润触感，是林藏烟在亲吻他。于是他缓缓闭上眼，享受她的极致爱抚。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肖语常似有些呼吸困难，林藏烟才放过了他。可一睁眼，余光却瞥见门口有一抹素白。林藏烟扭头望去，只见辛在水提着一个简便食盒僵立在那儿。
或许是林藏烟望向他的目光令他回过了神，辛在水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语常也发现了他，呼吸不畅：“陛下……”
“不必管他。”林藏烟无所谓地回过头，眼里只有面前之人微微喘息、尤其摄人心魄的模样，深吻再次落下。
肖语常双眼微睁，将林藏烟这副动情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一丝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尽显得意之色。
辛在水进来了。他知道。
他和陛下亲热了多久，辛在水便站了多久。这些，他全都知道。
“殿下，您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诺米见辛在水不过进去片刻，此刻竟出来了，还迈着如此仓促且慌乱的步伐，便以为是遭到陛下嫌弃了：“是陛下不喜？”可昨日不还是她要求的，今日要来给她送凉茶的嘛？
辛在水一句话也说不出，脸色苍白得很，耳根子嗡嗡叫着，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
他随手将那食盒塞进嫦余手中，什么也没说就快步走了。
诺米忙赶上前搀扶住他，就怕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殿下？”嫦余无措地捧着食盒，不知道君后这是怎么了。
难得君后会主动来找陛下，而且还专门为陛下送来了亲手煮的凉茶。她问需不需要帮忙送进去，君后还说不用呢。况且，她以为陛下等的人是君后，于是便自作主张地让君后进去了。可是这……
“难道是因为肖贵君也在里面，所以君后不开心了？”嫦余思索，“可是我记得自己提醒过呀……”
哎呀，这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这么麻烦。嫦余无比嫌弃，并发誓以后绝对不找夫郎。
不过……她这一生都是要待在宫里的，估计也是没机会找夫郎的了。
——
“殿下，殿下！”诺米瞧着辛在水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您到底怎么了啊，殿下？”
辛在水只顾疾步走着，怎么也不停下来。直到行至一棵树下，他停下了脚步，颤巍巍地伸手去扶，才没让自己倒下。
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
辛在水用力摇头，刚才在尚书房里看见的画面却怎么也甩不出去。
树下光影斑驳，他的脸色却惨淡如霜，神色茫然，像极了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可是，明明早就知道了的。她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这无可厚非。
辛在水一扯苍白的唇角，嘲讽一笑：“我在奢求什么？”
自古帝王多薄情。后宫君侍这般多，她又岂能真将自己的心分成一块一块，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辛在水，别傻了。
昨日她愿意多看你两眼，不过是因你挑起了她一点兴趣，今日她能亲吻肖贵君，明日便能亲吻其他男子，她愿意爱抚你便爱抚你，不愿意，自有许多人纡尊降贵地凑上去。她的心，不会只予一人的，即便会，也不会是你……
他轻咳两声，眉宇间痛苦尽显，眼眶泛红，流露着脆弱与凄楚：“我只是君后，不是她的心上人……”
诺米听着辛在水的喃喃自语，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他想起入宫前，殿下曾说过：“我这辈子，只奢求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永远忘不了当时殿下黯淡的眼神。
他替殿下难过，替他这辈子只能居于深宫而忿忿不平。
可他，其实什么也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