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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清闻言警惕地后退一步。

他身子很弱,父母对他极为上心,不让他随意接触外人。

活了十八年,他常年深居简出一心只读圣贤书,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但自家老哥纵横花丛多年,他见识了不少看见富家子弟就往上扑的女孩。

可是眼前这女孩,他总觉得,她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不能理解:这女孩长这么漂亮,K大都考上了,怎么还想用青春赌明天?

沈月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眼角余光看见宋秋池与赵海河满礼堂转悠,低头笑了笑: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晏清干脆双手挡胸再退一步,紧张的模样活像遇到土匪的可怜民女。

沈月陶咬了咬后槽牙,她低估了赵晏清的防备心。

不过这不是问题。

“你的虚弱之症是八岁才出现的,之前你壮的像头牛犊子,对不对?”

赵晏清眼神变了。

可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要有心人打听打听,都能知道这件事。

沈月陶眯眼看向赵晏清后背上那几坨鬼影:

“那跟着你的几个怨灵,一个是一脸猥琐的鼠须大叔,一个是三角眼的凶恶老太太,还有一个……”

沈月陶看向最后一个怨灵:

“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大的圆眼睛,浑身湿透,穿着黄色运动服……”

赵晏清脸上的不耐烦顿时凝固住,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恐。

他转过脸,认真看了这女孩一眼:

“咱们到外面找个树荫谈一谈。”

黄色运动服,浑身湿透的小男孩……

赵晏清脸色越发苍白,他强行压住内心的不安,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外走。

这是隐藏在他内心十年的,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这女孩究竟是否真的是个神棍,还是为十年前的那件事而来?

沈月陶心里一松,有戏!

她瞥了一眼还在找她的两个人,快步跟着赵晏清离开。

礼堂里头。

宋秋池越找越焦急,现在已经九点了,办完注册的学生走了一波又一波,他还是没发现沈月陶。

难道是他猜错了,沈月陶压根就没考上K大?

可是本市根本没有所谓的南七职业技术学院啊!

赵海河挤过人群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那丫头吹牛罢了,你就信?”

开玩笑,他弟弟请了多少名师辅导,这才考上K大。

那个村姑她怎么可能?

宋秋池眼神闪烁,他忽然盯着赵海河:

“实在没办法了,接下来我需要你的配合。”

赵海河:(ー_ー)!!?

礼堂外无人角落,树荫下。

“说吧,你想要什么?”

赵晏清依然认为沈月陶是想要攀上赵家。

他想好了,她真要用那件事威胁他,他就只能拿钱打发她走。

沈月陶管他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房租。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无所谓。”

沈月陶解下背后的黑匣子,抬起头看向赵晏清:

“待会儿我就要给你驱邪,你镇静点,别瞎嚷嚷!”

黑匣子咔嚓一声弹开,露出一把两尺长的木质短剑。

沈月陶伸手取出桃木剑,眼神一凝,剑尖指向赵晏清背后虚空。

她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得凛然锋利,活像与剑合为一体。

赵晏清对上她的眼睛,竟然觉得眼睛一痛,本能地把眼合上。

他背上三个怨灵已经吓到变形。

鼠须中年与三角眼老太太抖抖索索从赵晏清身上溜下来,跪倒在地不停向沈月陶磕头。

唯独那黄色运动服的小男孩,哪怕吓得发抖也依然死死抓着赵晏清的头,湿漉漉的刘海下面,一对眼珠子通体变黑。

他甚至对着沈月陶尖利地嘶吼了一声。

此刻的赵晏清如同冰火两重天,他刚刚觉得身体松快了很多,随后头痛加剧。

最可怕的,是他仿佛听见了刘晓宇的尖叫。

他无神地睁开眼,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这是纠缠了他十年,夜夜难以安寝的噩梦之源。

沈月陶眉头微挑。

没想到下山后第一次诛邪,就遇到如此执着的怨灵。

更奇怪的是,那小男孩怨灵附着在赵晏清头上,仿佛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滋养。

……赵晏清与这小怨灵之间,竟像是一个反向的迷你吞天局。

沈月陶拿出两张符,冷冷瞥了眼地上还在磕头的那两只:

“听话,自己滚到符箓中呆着,否则我让你们魂飞魄散!”

两鬼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赵晏清,鬼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沈月陶声音冰冷:“嗯?还不死心?”

两鬼立刻像被狗追一样,争先恐后飞进沈月陶手心的符纸中。

啪啪两声轻响之后,两道符上出现了一个鼠须大叔与一个三角眼老太太的简笔画。

沈月陶随手把符塞进口袋,眼神凝重地看向赵晏清背后的小男孩。

赵晏清牙关紧咬,冷汗把上衣都沁湿了,他从头痛欲裂开始,就能看到身边跪着两个黑影。

他也亲眼看见两条黑影飞进沈月陶的手心。

可是为什么他的头越来越痛?

“救……救命,我信你了…救救我……”

沈月陶暂时没有动手,她狐疑地看着赵晏清:

“那小男孩宁愿魂飞魄散也要跟着你,你对他做什么了?”

赵晏清浑身颤抖起来。

他不想说,可是刘晓宇的尖叫不断回响在他脑海里:

“说!告诉她,告诉她!!!”

赵晏清眼角落下一滴泪,他哽咽着说道:

“八岁那年暑假,我跟同学刘晓宇偷偷约好去池塘边玩,我俩都不小心掉进水里,但是我离岸边近,挣扎着爬上岸了。”

“刘晓宇在水里不断尖叫,求我救他,可是,我也害怕……”

赵晏清痛哭起来。

“我呆呆坐在岸边看着他沉了下去。”

“他爸爸妈妈听到噩耗,急着赶来的路上,出车祸一起走了……”

“我知道他恨我,是我对不起他……”

赵晏清一口气说出隐藏了十年的秘密,蹲在地上大哭。

“刘晓宇,我知道你恨我,对不起,对不起……”

沈月陶神色黯然,垂眸看着那怨灵小男孩。

黄色运动服的半透明男孩听到赵晏清的哭声,眼珠子逐渐恢复了黑白分明。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在赵晏清耳边响起:

“十年了,你终于肯说出来,我也终于自由了。”

赵晏清哭着抬头,在泪光里清清楚楚看见了儿时伙伴的脸。

小男孩对他笑了笑:

“我早就可以投胎跟上爸爸妈妈的脚步,是你的愧疚与恐惧把我拴在你身边十年,我的神志逐渐昏聩,成为了怨灵。”

他转身抬头,一脸纯真地看向沈月陶:

“姐姐,你带我走吧,跟着这家伙十年,好闷啊,除了家里蹲就是读书,坐牢都没这么惨。”

沈月陶微笑伸手,虚空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好,姐姐带你走,离开这个作茧自缚的家伙。”

一声轻响之后,第三道黄色符纸上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简笔画。

沈月陶瞥了一眼还呆呆蹲坐的赵晏清:

“行了,都解决了,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牛犊子了。”

可惜,小男孩神志清明后,已经不算怨灵,她只到手两个月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