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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许晓慧也没有给个肯定的答复,肖正平呢,也没有明说要留她,一顿饭就这样不了了之。

吃过饭,肖正平跟许晓慧约好,明天带她去鹿场看看,之后,他就带着肖秀叶回家了。

为了“讨好”许晓慧,肖正平特意让王鹏把车开过来,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就乘着车出发了。

车子开到山脚下,王鹏一脚把车子刹在路旁,笑道:“平子哥,走,下去看看。”

肖正平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问他要干嘛。

王鹏卖了个关子,“跟我来就知道了。”

于是三个人下车,跟着王鹏往县城方向走。

刚走出去两步,肖正平就看见路边下正从对岸往回走的渡船,他马上明白王鹏什么意思了。

王鹏领头,走到渡口的小路口时就径直走下去。

渡口等船的人不多,七八个,有两个推着自行车,正在往回开的渡船轰隆隆作响,船上也才五六个人。

对于这个渡口,肖正平跟肖秀叶再熟悉不过,以前两人卖山货,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要在附近的路旁休息休息,休息的时候就经常看着渡船开过去又驶过来。

“哥,对面是啥地方呀?咱都看过渡船来来往往多少次了,可还从没过去过呢!”肖秀叶挽着许晓慧的胳膊,饶有兴致问道。

听闻这话,肖正平也颇有些感慨,别说秀叶,就连自己还没坐过这里的渡船。

不过肖正平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

石德县在地图上像个粗烟斗、也像个人胃,在烟斗底端,是县城以及南边的平原地带,属于经济相对发达的地方。

澜水河从位于烟斗吸嘴顶端的铁杖岭进入石德县范围,然后一路往南深入平原地带腹地,将石德县的北部地区分成西北乡和东北乡两条细长的山林区域,就像把烟斗的吸嘴部分剖成两半一样。

渡口的对面便是东北乡区域,行政划分为四个乡镇。

如果按照杨广生的计划,将澜水河在三神镇拦起来,那么东北乡的四个乡镇都会在水域范围内。

“这还不简单,哪天有空了,哥带你过去看看。”

“咋过去呀,坐渡船吗?坐渡船过去了不是还得走路?”

“坐啥渡船呀,瞧见对面那条路没,也到县城,咱可以从县城开车去。”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渡口旁,刚好渡船也靠岸。

王鹏领着肖正平走上渡船,船老板见着王鹏立马笑嘻嘻迎出来,“王老板,你这是考察工作啊还是想过对岸呐?”

说着话,船老板还递出一根烟来。

王鹏没接,转身指着肖正平道:“老周,瞧见没,他才是老板,今天就是特意让你认识认识。”

老板闻言立马把烟伸向肖正平,可看见肖正平的正脸后他马上愣住了,“你~~你不是~~不是那~~”

老板一边说一边朝上面的路肩眺望,肖正平见状笑了,“没错,我就是经常在那上面看你船那人。”

老板一愣,跟着又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敢情你就是肖正平呀,老听说樟树垭上面出了个叫肖正平的有钱人,我还寻思是谁哩!”

“呵呵,现在不是认识了吗。老周,我问问你,你这儿一个月能拉多少人啊?能挣多少钱?”

“嗨,这儿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呀。你看看今天,人还算多的,一个月下来能拉个上百人就算不错了。挣钱嘛,过一趟五毛钱,除开油钱啥的,一个月顶多也就二十块。”

这个时候,坐船的人已经上齐了,船老板马上回到船舱启动渡船,没多大一会儿,渡船又轰隆隆响起来。

肖正平几个人没有下船,船的声音太大不方便说话,他们就欣赏起河面上的风景来。

两岸相距五十米不到,不过渡船开得慢,整个过程还得要个几分钟。

到了对岸下了客,暂时还没有要过渡的人,肖正平便又走过去跟船老板搭起话来。

“老周,家里干啥的?”

船老板熄掉引擎,答道:“都是乡里人,还能干啥,打点儿鱼种点儿烟呗。王老板没买我这船之前,我干这个也就是挣点儿零花钱。”

“那现在家里不种地啦?”

“也种,不过不碍事儿,白天我跑船,晚上再忙家里的活儿。”

肖正平这时扭过头,冲王鹏问道:“你都给他们什么待遇啊?”

“哦,一个月五十块,油钱和维护费用算咱们的。”

肖正平回过头,“一个月固定五十块也不少了,干嘛还要那么累呢?”

船老板嘿嘿一笑,“能多挣点儿就多挣点儿呗,谁还嫌钱多啊!”

肖正平点点头,“也是。不过往后咱们这个船运公司搞起来了,给你们的待遇还会增加,你们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哈哈,那敢情好,我就提前谢谢肖老板啦。”

聊了几句,坐渡船的人陆陆续续抵达,等到五个人的时候,船老板又开着船往回走。

这五个人里面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回到对岸时,肖正平看见那边登船的人里面又有两个推着自行车的人。

下船之后,肖正平对王鹏吩咐道:“你看见没,现在骑车的人多,我看见县城里都有骑摩托车的人了,往后骑车渡船的人肯定越来越多。我建议你把下岸的那些小路修一修,扩宽一点儿,弄平整一点儿,这样愿意坐渡船的人肯定就能增加一些。”

一旁的过路人听见这话立马插嘴过来,“对对对,这路太难走了,下来还好,想推上去真是要了命咯。”

王鹏笑道:“行,回头我找辆挖机过来,沿线渡口都整一整。”

大概转了一圈,几个人便爬上路肩,坐上车继续朝鹿场出发。

到乡里的时候,许晓慧忽然喊停车,说挺长时间没过去,这回去得带点儿礼物。

肖正平心想也对,从这儿到鹿场,正经的街也就乡里这一段,虽说林场也有商店吧,可规模和货物种类怎么也没乡里这么大这么多。

如今乡里面供销社已经不算什么了,一条正街一条老街光是杂货铺就不下五家,肖正平让王鹏把车停在其中一家附近。

正准备下车呢,肖秀叶忽然发问:“咋不去供销社呢?”

肖正平眉头一皱,“供销社都要没啦,去啥供销社啊?”

肖秀叶马上拉住他,“正因为情况不好,咱们才更应该去供销社啊。”

叶儿的心情其实肖正平很明白,当初她在乡里念高中,经常跟马文凤在一起,肯定少不了去供销社,所以供销社对她来说是一段回忆,她有感情也是正常的。

可肖正平就是不想看见何巧云。

问题是这事儿他还不好明说,最后在肖秀叶的一再坚持之下,肖正平只好把推开的车门又关起来,然后吩咐王鹏继续往前开。

车子在供销社门口停好之后,肖秀叶马上推开门走下来。

她一边挽着许晓慧的胳膊往供销社里面走一边朝后面的肖正平喊道:“哥,我也要给正文哥和嫂子买点儿礼物,还有大姐夫、还有友福叔,我没带钱,一会儿你给啊!”

肖正平无奈,摇摇头,随后跟在王鹏身后朝供销社里面走进去。

供销社的门还是上门板的那种,门坎和门框都枯朽得坑坑洼洼的,在街面上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外面千变万化、缤纷多彩的世界。

而跟门面比起来,里面的内容更让人无奈。

以前满满当当的货柜,现在稀稀拉拉摆着一些货物,因为没有整理,凌乱的样子使得那些原本就老旧的货物看上去更加老旧,甚至挂在头顶上的衣服裤子,都能明显看得见蜘蛛网。

还有里面两个售货员——何巧云和另外一个无精打采的妇女,坐在柜台里面一边嗑瓜子一边有一阵没一阵地聊着天,就像两个守墓人。

“巧云姐!”肖秀叶一声惊叫,把屋子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肖正平这才想起来,何巧云回供销社的事儿叶儿还不知道。

当年何巧云对肖秀叶的态度也不咋的,不过到底是经常打交道,再说又过去了这么久,对肖秀叶来说,何巧云也是回忆的一部分。

何巧云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就看见四个光鲜亮丽的人站在门口,因为肖正平站在后面她只能看见个人影,而肖秀叶跟当年相比变化太大,何巧云一时间没认出来,她还愣了很久。

最后是肖正平走上前来,何巧云才总算认出肖秀叶。

而当何巧云认出肖秀叶的那一刻,肖秀叶原本亲切而热情的招呼声在她听来就变成一种嘲笑,她当即红了脸,窘迫得立马把手里的瓜子给扔在地上。

“巧云姐,你咋在供销社?不是去县城工作了吗?”

何巧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忽地冷下脸来,“我男人被抓去坐牢了,你哥没跟你说吗?”

肖秀叶一愣,扭头看向肖正平。

何巧云接着冷声问道:“你们是来买东西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肖秀叶被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朝货柜上打量一圈,发现货柜上的东西简单得可怜,于是又把视线投回到肖正平身上。

“巧云,你们这儿没啥新鲜点儿的东西吗?我们去桐山,想买点儿礼品,看你们这儿也没啥好买的呀!”肖正平直言道。

“现在生意不好,已经几个月没进货了,你们要是看得上就买,看不上去其他铺子瞧瞧吧。”说完,何巧云重新坐下来,从另外那名售货员手里抓来几粒瓜子,又磕起来。

肖正平无奈地笑了笑,领着三个人走出供销社。

出门之后,许晓慧好奇地问道:“你们跟那售货员认识?”

肖秀叶根本没把何巧云当回事儿,当即就把过往给许晓慧说了一遍。

许晓慧听完回头冲供销社大门看了一眼,感叹道:“这就难怪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心里面有气也能理解。平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史呢!”

肖正平瞪大了眼,“别瞎说,啥风流史啊,糟心史还差不多。”

“呵呵,我看那何巧云长得还挺漂亮的,没结婚之前肯定更漂亮吧!那么漂亮的人死心塌地要跟你结婚,而且被你拒绝之后还那么念念不忘,你说不是风流又是什么?”

肖秀叶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凑热闹笑道:“就是,依我看呐,巧云姐现在心里还有你呢!”

肖正平剜了肖秀叶一眼,“还瞎说,人家孩子都多大了,你个丫头片子,凑啥热闹!”

许晓慧马上接过话茬,“诶,叶儿说得对,她心里要没你,至于还那么生气吗?我看她就是一直没忘记你。说不定她现在正后悔着呢,后悔当初要是跟了你,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肖正平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带着几个人走进不远处的一家杂货铺。

买东西的时候,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别说谁给谁买了,只要是能记住的人,一人一份,钱由肖正平掏。

于是两个女人开始选礼品,叽叽喳喳地一顿商量,就把何巧云这事儿给忘啦。

不过肖正平倒是泛起了嘀咕,何巧云还在供销社,那何永富到底找过嫂子没有?

带着这个疑问,车子抵达鹿场之后,肖正平先是把几个人扔给“管后勤”的二姐,随后马上找到嫂子贾红月。

见着堂哥和嫂子,肖正平先是问了下理疗的情况,算下来,肖正文已经经历了四次理疗,按道理应该有点儿起色了。

肖正文笑了笑,说起色倒是有一点儿,能迈开步子,但还是使不上劲儿。

贾红月接过话茬,说医生叮嘱了,理疗还得做,尤其是现在刚刚见到起色,是最关键的时刻,再经过几轮理疗,明年能下地走路基本就没差。

听见这个消息肖正平很高兴,要是堂哥能走路,那对自己来说就是多了一员大将,这山上的事情也就有人接手啦。

问完理疗的事儿,肖正平才进入正题。

“嫂子,这段日子有人找过你吗?”

贾红月摇摇头,“找我的也就这山上几个人,你说谁呀?”

“咱乡里那个,何永富。”

贾红月拧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哦,是,他来找过我,不过当时我跟你哥在市医院里,我是听二姐说的。这阵子事儿有点儿多,我给忘啦!”

肖正平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问一问。嫂子,他找你也就是想从这儿划拉点菌子去做生意,要是你这边有多余的,多少可以给他点儿。不过这事儿主要看你的意见,还有出菌的情况,要是不行你就直接拒绝他,不用看我的面子。”

肖正平跟何巧云的事儿贾红月是知道的,所以一听这话,她马上明白肖正平是什么意思了。

“行,嫂子明白,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嫂子不会搞混的。”

肖正平冲贾红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