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这新店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大公子走在陆川旁边，歪头盯着他。
这个问题一路上他已经问了三四次，每次陆川都笑笑，说先不告诉他，等做出来东西让他第一个品尝。
这就更吊起李大公子的好奇心，跟个小孩子一样，在陆川周围晃来晃去。
“你说说你，哪有个衙内的样子。”
陆川睨他一眼，继续大步往前走。
实际上，李大公子要联系人送他们俩，陆川偏不同意。打车又说费钱，不远不近的地方就只有靠双脚走。稍微远一些的，乘无轨电车。
上一世，陆川出入都是豪车，且有专门司机。乘公交的时候几乎没有，但对公交也算了解。眼下这头顶两条大辫，中间软连接的无轨电车，车上有售票员的新鲜情景，让俩人都有种新奇感。
上次来省城坐过一回，这回又坐，车上人多，上下车的群众从身边挤来挤去，令李大公子颇感不适。
陆川却无所谓，身体随车晃动。
晃到日杂商店时接近中午。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陆川走马观花逛了了一圈，看到两种中意的餐盘。
“同志，那个竹制的托盘，我看一下。”
“5块钱！”
“同志，我先看一下，要是行的话我再付钱。”
售货员上下打量陆川，白衬衫，灰蓝长裤，很普通的打扮，要不是长相英俊，实在没有一点亮点。
“质量肯定没问题。交完钱随便看。”
售货员皱眉，不耐地了了眼墙上的钟。马上就十二点了，几个售货员换班吃饭，现在她一个人守着整个大柜台，根本没心思卖东西。
“你这个同志，我看看怎么了？你们这儿有规定买东西之前不能看？不能挑？”陆川压着火儿。
李大公子要是没陆川压着早翻秧子了，还能像眼前这样不吭声？
“别说没用的，想在我这儿买东西就这一条，先交钱！”
“交完钱，不想要给退不？”
“啥？玩呢？交完钱就算你买了，我还给你退，这一天不用干别的了，净答对你了。”
李大公子的火气腾地上来了，“啪嚓”一拍柜台，“把你们经理给我整出来！”
“经理不在，你俩别大呼小叫的，不买东西赶紧走人，要是还搁这闹，小心我报警！”
售货员有恃无恐，随手拿起把指甲刀，边修指甲边说。
“你这什么态度！”
“态度怎么了？态度好你们买东西不用给钱，还是态度不好多要你们钱了？”
这售货员也是牙尖嘴利，李大公子险些被呛得背过气去。
此时陆川反而不生气了，平静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是省城人，就认为我们买不起？”
“不管我们是哪里人，什么身份，都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售货员，就有义务为群众服务，就有责任为人群服务！”
“如果你占着这个身份、这个职业，就以这种恶劣的服务态度对待群众，那我奉劝你还是赶紧回家，别浪费群众的时间，更别败坏国营日差商店的名声和信誉！”
“好！说的好！”
陆川的话音刚落，李大公子就嗷一嗓子。
周围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群众也纷纷叫好，还有人鼓起巴掌。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日杂商店里乱哄哄的，说啥的都有。
还几个年龄大的担心商店报警，把陆川给抓起来。劝他退一步，吃亏是福。
陆川浅浅一笑，“服务行业作为窗口行业，面对的就是群众。满足群众要求是你们的责任，我想先看一下要买的东西并是很正常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
“合理要求得不到认可也无可厚非，但不能以恶劣的态度和语言对待群众！群众是服务的对象，同时也对你们起监督作用！”
售货员被陆川义正言辞的语言说得哑口无言，加之又有很多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她面上露怯，看了一圈后，有点色厉内荏，指着陆川，说道：“我就去报警，看警察来不把你抓起来的！”
然后，也不管店里只她一个售货员，匆匆进了后面。
“小伙子，赶紧走吧，真等警察来了，再给你扣下。”
“走啥，还没处讲理了咋地？”
李大公子也不火儿了，露出衙内吊儿郎当的模样，“要不，你去公安局走一趟？”
露出瞪他一眼，“别瞎说，公安局也不是她家开的。”
这要是在上一世，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即使出现，陆川也绝不会受这冤枉气。总之，会出现多种应对策略，唯独没有受了气，还得站在这儿等着。
因为他想要买的东西，也只有这里有。如果去别处，那只能去南边，或者京城，那太耗费时间。
售货员进去没有几分钟，又返回来了，冲陆川得意洋洋地说：“别以为说话一套一套的能顶用，等着瞧吧。”
“哎，人家报警去了。”
日杂商店作为国营单位，肯定会加装电话的。但也不是每个部门都有。即使安装多部电话，也不是每个员工都能随意拨打。
要打电话必定要经过领导同意或者由领导拨打，尤其这种“破坏治安，影响安定团结”的，领导肯定要出面。
果然，李大公子还在笑，从里面出来一位领导模样，身材中等、戴副眼睛的男人。
“闹事的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眼睛后面的小眼睛在人群中扫了扫，而这话很明显是问售货员的。
“就是他！”
售货员伸手一指陆川，恨不能胳膊再长一段，指尖直接戳陆川脸上。
“我没闹事，我是就事论事。”
“你没闹事，你把人家售货员批一顿？售货员是你批评的？”李大公子揶揄的口吻，听得众人发笑。
陆川瞪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不？”
“反正也没啥事儿，闲着也是闲着。我还不像人家售货员，还有个指甲刀，接待顾客不耽误修指甲。”
“说什么呢！”
领导模样的男人声色俱厉，呵斥完，刚要再说，陆川适时出声：“同志，有理不在声高。我听得见，把那个托盘拿过来我瞅瞅。”
“没空！”
他说完这话，陆川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冯爱民说：“警察同志，看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