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国营饭店，又在省城，出入这里的虽说也有很多工薪阶层，但很明显的，桌上摆着几盘菜的都是穿着体面，一看便不是工厂工人。
像陆川和肖雅这样穿着随意，肖雅又明显露怯的，几乎没有。
他这高声一喊，服务员倒是很快过来，不过看二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
陆川装作没看到服务员的表情，打开菜单，“红烧鲤鱼，四喜丸子，溜肉段，辣炒肝尖，再加个蔬菜汤。”
一口气点了四道菜，道道都是硬菜。
服务员虽在做记录，但脸色却越来越差。
记完之后，拿起桌上的菜单，“四菜一汤，二十三块五......”
“要现在交款？”
陆川知道有的国营饭店点完菜就要交钱，但这里应该是饭后结账。
肖雅再次扯了扯陆川的衣襟，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没说。
服务员见此，态度比点菜之前更难看，“这位同志，我再醒你一次，您点的这些一共二十三块五！”
“嗯，知道了，赶紧做，饿了。”
前世他就没照过婚纱照，只听说挺麻烦的。没想到还真是，刚才这么一通折腾，他也是真饿了。
肖雅比他还要麻烦，换衣服啥的，估计也饿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冯爱民也该到了。
“猪鼻子插大葱，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会儿看他咋整。”
“哎呀，人家不要脸，你管呢。反正没啥事，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对，你说的对，咱再要两个菜，慢慢吃。”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陆川不用看也知道，还是刚才那人。
这种人太多，他都懒得理。
今儿他是带媳妇出来开心的，不想被破坏了心情。
可是，肖雅也听到了。
“陆川，要不咱别在这儿吃了。”
“咋了？我点菜你爱吃？”
肖雅摇摇头。他了解陆川，眼下看似没事，可她担心啊。
“没事，咱种地的时候，蝲蝲蛄有的是，听见叫唤还不种地了？踩死就完了。”
他这么说肖雅的眉头紧紧皱到一起。
“我说老弟呀，跟弟妹凑一块儿说啥呢。”冯爱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
肖雅急忙坐好，不好意思的笑笑。
“冯哥，我俩说啥还真不能跟你说。”
陆川面不改色，给冯爱国倒了杯茶水，继续说道：“冯哥，我刚才从那儿过来，看见大门锁着。”
“嗯，从那件事发生就一直没再营业。房租马上到期，也没续交。房主降低了房租，现在始终没人看店面。”
这是冯爱民调任省城刑侦支队长办的第一个案子，陆川小小地给支了一招，破案后陆川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冯爱民一直帮忙关注着门店的动向。
这是陆川生意扩展很重要的一环，他虽没时时关注，那是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这间地点、面积都十分理想的店面，从案发到有人承租，时隔一年半，所以他不急。
服务员端菜上来。
见桌上多了一人，特别地留意了下冯爱民。
往来几趟，菜上齐后，临走看向陆川的眼光充满嘲讽。
冯爱民也注意到服务员的异样，随即反应过来，“你瞅瞅你点这些菜，一般人家谁豁得出去。”
“来吃饭就是吃个舒心满意，那要是还黄瓜土豆的，谁来这儿花那份儿大脑袋钱？”
冯爱民夹了口菜，比了比筷子上的猪肝，“也就你，语不惊人死不休。一顿饭造进去多半个月的工资，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旁边那桌的本就鄙夷陆川，听见冯爱民的话，瞅陆川一眼后，嘴都快撇耳丫子上边去了。
“这年头，找个对象摆摆谱也就算了，还口出狂言，指不定在家连饭都吃不上溜呢。”
“哎呀，一会儿人家听见来找你了。等会看他给不上饭钱怎么办，我还真有点好奇。”
离陆川这桌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自从他进来就一直冷言冷语，出言讥讽，陆川懒得搭理他们。
可越不吱声，人家越当你不敢说话。
“哎，在说风凉话那两位，我给不上钱，你还能帮我给咋滴？”
“我凭啥替你结钱啊？”
“既然不用你给钱，你在那说啥，有你屁事儿？”
陆川趁着说话的间隙还夹了两口菜，边吃边指着旁边的俩人，一副压根没把他们俩放眼里的模样。
加上陆川的声音也大，好像完全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给不起钱。
冯爱民看他这样，也没说什么，淡定自若地夹菜吃饭。
男人没占着便宜，顿时火了，站起身，指着陆川，“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德行！”
陆川瞥他一眼，“我啥德行不重要，你啥德行大伙儿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哄——
就餐的发出一阵笑声，矜持点的闷头笑，不怕事儿大的，还喊两嗓子“对”。
惹得陆川禁不住朝那边笑看过去，朝那人竖起大拇指。
“臭老九你嚣张个什么劲儿，掏不出钱看你咋整。”
“是啊，咋整呢，要不冯哥，你替我结账？”
冯爱民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看热闹，听他这么一说，直摆手，“我就负责吃，结账还是你来吧。”
笑话，放这么一土豪在旁边，他结个哪门子的账。
外人不知原因，顿时有人提陆川担心起来。
肖雅小声说道：“陆川，要不咱先把账结了得了，省的他们说三道四。”
“咱这万一不够吃还得加菜呢，不急。”
“看，看，我说啥，没钱就是没钱，看你装到啥时候。”
陆川对这种人实在提不起兴趣，要不是肖雅在，他理都不会理这种人。
几人吃的差不多，陆川一抬手，“服务员，结账！”
来了，他这一声简直众望所归，所有人都想看他有没有钱结账。
“陆川，你说你非得定这地儿，找个小馆子就得了。”
冯爱民似笑非笑地说，强憋着笑。
“同志，一共是二十五块七毛。”
一顿饭吃掉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在前世，这顿饭相当于两三千，确实挺奢侈的。
服务员盯着陆川，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就看他把手伸进裤兜，转头问旁边的肖雅，“吃饱没？还点点啥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