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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完全和散兵的认知背道而驰。

祂以为自己是被背叛者,这是祂生涯之中的第二次背叛,第一次是来自创造者的封印和金羽,这点已经得到了成功者的解释——你是个无法承担雷之神所赋予使命的失败人偶,所以你被舍弃了。

有关这一点,祂在拿着金羽找上门求助的时候已经有了猜测,直到数百年后的今天,祂得到了更加准确的答案。

你没有猜错,伱就是被舍弃了的残次品。

而第二次的背叛,就是来自于丹羽他们。

初出茅庐的散兵在踏鞴砂认识了一些愿意对祂表露温和良善的人,不管是基于金羽,还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品行,总之祂在那里渡过了相对美好的开局。

直到祂从幕府返回之后,熟悉的人突然间成了背叛者,然后完全消失在了稻妻。

茫然的散兵还是选择了进入御影炉心去解决问题,这是祂面对的第二次的背叛。

而第三次的背叛,这是祂相对个人的故事,倒也没有太多值得描述的地方。

至少对散兵自己来说,第一次的舍弃其实无关痛痒,那时候祂什么都不知道,遇到的也都是一些不错的人,被舍弃了也就被舍弃了,祂的生活还是很好的。

第三次的背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祂将希望全部压在了对方身上,可那个偶然遇到的小孩子还是病死了。

这一次只能说是早晚的事情,愚人众已经出手过一次了,就不会放任散兵挣脱渔网。

祂必须彻底沉沦放弃自己,愚人众才会收手,转而展露自己强大温和的一面来吸引散兵。

稍微功利一些的考虑,其实那个小孩子,从他进入散兵的视野开始,他就只能死了。

愚人众不会放任一个稻草吊着他们想要的执行官不放的,以散兵当时的段数和愚人众的实力差距,他看了那个小孩子一眼,这就是对方必死的理由了。

散兵看向了罗摩。

跪坐着的罗摩对上了散兵的视线,神色难免带上了几分古怪。

不是,你看我干嘛?

这活儿跟我没关系的,我当时都没有出生啊。

“你知道这件事情,对吗。”

祂的面色冷厉。

罗摩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上首处的人偶将军。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不妨直接说出来,稻妻会为祂做保。”人偶将军正色道,“这是祂应得的东西。”

一个人有应得的报酬,就有应该承担的责任。

稻妻会为这个被雷之神舍弃的人偶而负责,祂想要真相,稻妻就愿意拿出东西来置换真相。

那么,责任该怎么算呢?

“如果是之前,我倒是可以肯定地给出答案,但您是知道的,将军大人,我无法肯定任何和过去有关的事情了。”

“哦,如果你问的是设计图,那你没有猜错,确实是愚人众提供的。”

罗摩的回答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的有效答案,看上去就像是不愿意卷入风波因而推说不知道一样。

后半句稍有些无厘头,唯有神里绫人兄妹像是听懂了些。

人偶将军思索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示意祂接纳了这个理由。

应该的。

人偶将军也是看过了,罗摩之前被人步步算计,处处被人压了一头。

到了最后的真相居然是已经死去的雷电真说祂是从回到过去的罗摩身上得到了该如何布置这些安排的说辞。

罗摩不敢肯定,人偶将军也觉得罗摩的谨慎十分有道理。

“他不知情。”将军平静地回答道,“我也相信他暂时没办法知道答案。”

“但有关这件事情,是愚人众和祂的一笔交易。”

“罪魁祸首会澄清真相,并且由你来亲自杀死他,同时,愚人众也会进行另外的一些补偿,借此偿还他们在稻妻事件之中的种种恶行。”

这不应该是直接摆放在台面上宣称的东西,但将军在这种事情上素来无所顾忌。

显然,这个罪魁祸首要比罗摩更加吸引散兵的注意。

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所以,那个罪魁祸首在哪里!”

多托雷!

即使是愤怒之时,也不妨碍散兵进行正常的思索。

愤怒和傲慢是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傲慢之时,祂会对着纳西妲宣战,渴求一场魔神之间的战争。而愤怒让祂的思索更加冷静高效,并不会直接冲垮祂的大脑。

切片!

“难怪这个人敢给出这种许诺。”祂很轻易地理解了多托雷为什么愿意为了愚人众的计划送出自己的小命,“切片替死,死的那个又不是他的真身,他当然不需要担忧!”

这是博士的特殊操作。

用稍微正常点的言语描述,他克隆了各个时期的自己,操作的过程只能说是“这就是神奇的炼金术”,而操作的结果是,他克隆了包括年少求学到年老时期的各个自己。

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经历和记忆会造成他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看法,博士以这种方法,保留了所有的他对世界的各种认知。

这种操作意义不明,收益不详,代价高昂。

至少罗摩觉得,唯一的价值就是可能更多地保留了自己在科研过程之中的灵光一闪。

罗摩还是觉得不值得,可多托雷愿意。

多托雷愿意,他有这个炼金术的能力,而且以多托雷在愚人众科研体系之中的地位,他可以不需要给出解释的动用不菲的资源为自己的计划行动。

他愿意,这个操作就是能够进行下去。

而眼下多托雷所要做的,就是应和雷电真的要求,给散兵一个完整的真相,并且给祂一个报仇的机会——他的切片众多,死上一两个,只能说是无关痛痒。

散兵当然立刻就理解了愚人众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无非是一场交易而已。

钱和博士的一条命,前者很重要,不过愚人众为了神之心,计划支出的上限本来就是极高的。再者,生意也不是全在付钱。

稻妻重新回归七国的体系,须弥可以和他们做交易,至冬同样可以,无非是各看手端而已,至少以潘塔罗涅所表现出来的水平,他不可能让这种生意亏太多。

而博士的一条命,这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他切片众多,为了草之神的一枚神之心都可以直接舍弃所有的切片,眼下只要他一条分身的命而已,他当然不会在乎。

多托雷并没有给切片太多的权限,至少他肯定保留了主从的区别,这才能够在纳西妲的威胁之下,一瞬间就摧毁了自己所有的切片。

和剧情的损失相比,这只能算是九牛一毛,问题不大。

散兵能够理解,所以相比较愤怒,祂的表情更多的是无力感。

雷之神已经下定了决心,显然,祂已经成为了被舍弃的一方。

即使侥幸离开了稻妻,罗摩方才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正机之神的设计图就是愚人众提供的。

多托雷在这具机体内部埋设了多少的机关,散兵根本不愿意去想,祂只知道,真的打起来,搞不好多托雷扔过来一个普通的愚人众兵士,都能够直接把祂摁在地上。

作为人偶机关,被挂上后门处理实在是太正常了。

面前的这个正品,不也只是雷之神手中的玩偶么?

有一件很想要去做的事情,但比你构思如何去做更先到来的,是你已经知道了你做不到,这件事情会消磨任何一种人的战斗热情。

散兵不是例外,祂甚至比普通人丧气的更加迅速。

祂不相信童话故事也不相信梦想,所以面对真相的时候,祂承认失败的速度也更快。

有些事情需要奇迹也只能相信奇迹,祂完全不相信奇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挣扎的必要了。

罗摩看着对方从愤怒再到冷静思索,最后变成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来对方的心思。

这转变的太快了,快到了罗摩都跟不上变化的速度。

他能够跟上散兵的逻辑,但作为当事人,散兵比对的速度比他快的太多了。

罗摩需要思索假如他是散兵,他需要面对什么问题,做出什么应对更为合适。而散兵只会考虑两个对手里祂能够打过那一个·······两个都打不过?那还思考什么?

“如果真相如此,那么稻妻会向至冬寻求一个说法。”人偶将军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剩下的表演,“被封印之后,人偶国崩已经获得了绝对的自由。”

祂的话语一顿,旋即恢复了正常的冷淡语调,“祂可以选择七国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也可以开启任何一段属于祂自己的旅程,但唯独不应该因为身份问题被人欺骗,最后走上这种道路。”

“哈?因为身份问题被人欺骗?”散兵先生没能绷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想否认这段经历。”人偶将军站起身。

散兵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哑口无言。

祂太聪明了,所以祂明白大多数的道理。

尽管对祂自己来说,人偶的身份完完全全都是一种灾难的根源,但祂到底没办法说出来,我认为雷之神的人偶身份比不上一个普通稻妻人的身份。

这种荒谬的话,祂说不出口来。

“人偶的身份对于你来说,确实是灾难的根源。”人偶将军并不否认,“雷之神创造了你,给了你特殊的身份,却并没有让你接受合适的教育,明白自己的特殊性,进而导致了你被对方轻易欺骗。”

这种锅还是可以给雷电影扣上的。

残缺的人偶你不满意的话,你可以直接摧毁,这是你作为刀匠锻刀时的权力。

但你给了祂思考的意志,特殊的身份却又放任祂如一张白纸一样走在人间,那么祂最后被欺骗,到底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特殊的身份招惹来了恶意的视线,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

小儿抱金行于闹市,他们不懂事,放任他们这么做的大人就不是不懂事了。

散兵早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祂和丹羽接触,这些人一开始肯定也不会告诉他,我看你有金羽,所以才带着你一起玩的。

丹羽、御舆长正之流,毕竟是稻妻正统的权贵,他们也不是随便看到了某个流浪少年就会贴过去示好,教对方道理的。

一段时间之后,散兵才知道了自己带着金羽,可能和将军有些关系。

祂知道自己是人偶,有金羽,但也就仅止于此了。到正式接触愚人众之前,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有心人眼中究竟有多么特殊。

祂早点知道,就不会谁都话都相信,谁的话都听了,悲剧也许仍旧无可避免,但起码也不会直接开始emo。

散兵宁愿自己听不懂,但将军看祂有问题,当然选择了把答案进行到底。

“在这件事情上,你会被愚人众的恶徒盯上,唯一的理由并不是你的特殊,而是对方的恶劣品行,幕府会在这件事情上,替你向至冬寻求一个解释。”人偶将军认真解答。

“而你觉得人偶的出身很糟糕,这倒也不是个错误的认知,毕竟正因为你是雷之神的造物,所以才会被愚人众给盯上,进而导致了后续的诸多麻烦。”

“但你自己应当知晓,你蒙受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诸多好处,承载神之心上的便利、数百年也不需要担忧的寿命,你可以怨恨整个故事,可祂是没有错的。”

在这种事情上,人偶将军无条件地站在雷电影的身边。

旁听的八重神子都抹了抹眼睛,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经病又在发什么神经,但她似乎是很感动的······样子?

很直接的道理,散兵无言以对。

祂可以发疯不讲道理,但习惯了不讲道理的人,在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其实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你讲讲道理啊。

打不过的时候,对方愿意讲道理就是他的让步,也是你占到的便宜。

神里绫人对散兵是这样,散兵对将军,同样如此。

神里家的家主大人好整以暇,神色甚至有些轻松。

从人偶将军的话语之中,其实不难读出一个态度。

神明对于被自己所抛弃的人偶有所愧疚,尤其是祂后续的这些遭遇,都让雷之神生出了怜悯。

我赋予了祂被恶徒看重的特殊性,却没有教祂知道自己的特殊,如何保护自己不被恶徒伤害,所以当祂被恶徒所伤害的时候,我想这应该是我的问题。

但在之后的时间里,祂因为被恶人伤害而为恶,我可以怜悯祂的遭遇,但我不能原谅祂的行为。那些被祂伤害的人,其实和祂一样无辜。

我怜悯祂的遭遇的时候,也要怜悯更多的无辜之人。

所以最后,我会给祂真相,给祂一个杀死仇人的机会,但祂也要以死亡作为代价,偿还祂所伤害的那些人。

将军和散兵讨论的是一个问题,有关人偶身份带来的好处和弊端,而最后人偶将军取得了胜利。

这个身份带来了特殊的价值,特殊的价值吸引了愚人众的关注,进而导致了散兵开局的悲剧。

将军承认了人偶身份给散兵带来了麻烦,但祂否认了雷之神因此而亏欠散兵的逻辑——人偶的特殊引导了你的悲剧,但你也不是没有享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

身份所带来的便利和你遇到的麻烦显然是对等的,雷之神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亏欠的部分。

这个逻辑的核心还是工具论,祂没把人偶当成单独的生命体,仍旧是当成了一种好用的工具作为了讨论的根基。

换个人和散兵这么说,自然是没有道理的。

但将军可以,毕竟祂也是人偶,而且祂也承认了自己工具和器物的身份,祂能够承认,散兵就反驳不了。

神里绫人的微笑越发深邃。

这样一来,也算兑掉了这个麻烦。

只是剩下的,妹妹你能够解决掉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