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是紧紧攥着鞭子，灵觉顷刻间便覆盖了周围三丈之地，然而，依旧什么也没有。
“杜大小姐，不过如此嘛。”少女的哂笑紧紧落在她耳畔，杜如是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极细微的呼吸声。一股凉意自她后颈窜上头顶，惊慌之下，软鞭携着她沸腾的灵力猛然向后横扫而去。
唰——鞭子劈在空气上，立刻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音爆声，鞭尾传来的感觉十分清楚，她身后并没有人。
“啧啧。”这次是左耳畔。
杜如是面色僵硬，磕磕绊绊道：“你……你在哪？”
云九洛冷笑一声：“废物。”
下一瞬，一阵尖锐的疼痛自杜如是右肩传来，紧接着她右臂一麻，竟将鞭子向上抽去，正好打在云九洛的裙摆下方，将长裙撕开一道口子。
杜如是捂着右肩汩汩流出的鲜血，狠声道：“一道伤口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衣衫破碎的模样，如何走回阮府！”
云九洛一改方才的傲然，凤眸中含了水光，抿唇哽咽道：“杜大小姐，您方才骤然出手，九洛震惊之下这才未收住力道，您这一鞭也太……”
杜如是先是一愣，旋即满脸暴怒，尖叫道：“你说什么？！你敢诬陷我！你这个贱人！”
说着竟是不顾伤势，要再次挥鞭而上。
鞭子刚刚举起，便被一股巨力向后扯去，杜如是面容一扭，怒道：“放肆！谁敢抓本小姐的鞭子！”
她转头望去，还未看清来人，脸上便受了重重一掌，整个人直接被打的跌坐在了地上。
她双目无神，眼前一阵眩晕，口中只剩下浓郁的腥甜，耳畔嗡鸣作响，却依旧听到了云九洛惊讶的声音：“您……您是杜家主？”
男人面色阴沉，胸膛急剧起伏，眸中明显盛着盛怒，他将手中的鞭子向后一掷，狠狠砸在杜如是的脸上。
全然不理会身后女儿的痛呼声，杜家主抱拳沉声道：“云小姐，小女顽劣，乃是杜某失职，此事杜某代她向您赔罪。”
说罢，男人微微躬身，云九洛连忙侧身避过。
杜家主直起身子，对身后喝道：“把本家主的披风拿来！”
身后侍卫立刻弯身呈上一物，正是绣着杜家族徽的玄色披风。杜家主将之接过，双手盛到云九洛面前，双目始终望着少女的左肩，丝毫不敢盯着那张明艳的俏脸，或是扫视那有些破碎的裙摆。
“云小姐，事急从权，杜某已叫人准备马车，您先用此披风遮挡一二。”
云九洛还未说话，杜如是便急声道：“爹爹！这是代表着杜家的披风，她怎配用？！”
杜家主转头怒喝道：“你给我闭嘴！惹祸还不够吗？！你是想让杜家败在你的手上？！”
杜如是捂着脸颊，畏怯地缩了缩脖子，泪水在通红的眼眶中来回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她大喊道：“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她，我和妹妹怎会受此番屈辱？要不是她，我杜家怎会损失大笔资源，那些叔叔伯伯又怎么会被纷纷逐出行伍，让我杜家声名一落千丈！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云九洛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杜家众人被逐出行伍，这就是晏池秋轻描淡写的那一句彻查了杜家？
怪不得白栾提起杜家主时满脸的幸灾乐祸，数百年经营的军中势力一夕崩塌，杜家能否继续坐稳顶级世家的地位，谁也不清楚。
不过云九洛心中也无多少同情，甚至对晏池秋的做法有些莫名的满意。草芥他人性命者，自然也该受同等待遇。当然了，杜家被如此搓磨，这其实是权柄的力量。
杜家主只觉得自己头皮绷紧，简直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若非手中还托着披风，他恐怕又要回头狠狠赏杜如是两个巴掌。
云九洛淡淡一笑，道：“杜大小姐，你别忘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若不是你让杜家人阻我去路，怎会激怒白公子，得了今日的下场。”
“杜家今时今日进退维谷的境地，被人视作笑话一般的屈辱，全都是因你，杜如是而起！”
杜如是呆坐在原地，忽然惊慌尖叫道：“你胡说！是你！是你！都是因为你！我只是……我只是……”
杜家主脸色难看，完全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他强压着怒气，喝道：“还不把大小姐给我捆回家去？！压入地牢，三个月后直接出嫁！”
杜如是豁然抬头，泪珠簌簌滚落，上前两步扯着杜家主的衣摆哀求道：“爹爹，爹爹不要……女儿还小，不愿出阁，只想陪在您和娘亲身边，爹爹！”
杜家主眼中寒光闪过，抬脚将她踹开：“还嫌丢人不够吗？！塞住嘴，立刻带回去！”
侍卫这才不再迟疑，一哄而上将杜如是压在地上，迅速捆了起来。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怎么说这也是家主的嫡长女，只是行事难免有些触碰，直把杜如是气得半死。
终于清静了些，云九洛垂眸看着杜家主手中的披风，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杜家主不必如此客气，一道口子罢了，您这披风我不敢收。”
正说着，清屏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姐，晚间风凉，您跑的太急了，奴婢带了件披风出来。”
她走到跟前先是行了一礼，敬道：“杜家主万安。”
杜家主微微点头，她便站起身来将披风直接罩在云九洛身上，细心地打了个结。
那披风极长，正好将杜如是抽碎的地方全然遮住，未留一丝缝隙在外。云九洛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虽不在乎，但能这样回去自是更好一些。
杜家主也不强求，将手中的披风递到下人手上，道：“杜某明日自当亲自上门赔礼。”
云九洛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杜家受此重创，在我心中便是恩怨两清了，杜家主也不必在我这里费心了。”
杜家主点点头道：“既如此，杜某便告辞了。”
云九洛看他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行得极是稳重。
少女眉宇间浮上一丝讥嘲，叹道：“权力啊，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