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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们在太行山上(20)烽火台(中)

20.烽火台(中)

完成毕业阅兵,毕业队学员奔赴全新的工作岗位。

非毕业队学员,根据统一安排,打背包,前运包,携带供给关系,前往野战部队,下连当兵,暑假实习。

从北陆坐火车出发,绿皮火车,一路向北,穿山越岭,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哐当哐当”声里,一片黑咕隆咚。

他们的火车,只能算半个军列,只有他们所在的车厢都是军人,两侧还要站岗把守,不允许地方人出入。

劭群他们来到了大好河山张家口,这里有全军闻名的“红一师”。

“红一师”是由毛泽东亲手缔造的一支革命队伍,从秋收起义和三湾改编中走来,1933年6月7日在江西省永丰县藤田镇整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一师。战争年代曾孕育出“大渡河十七勇士”、“狼牙山五壮士”等一批英模典型。

劭群他们没有去“红一师”,去了另外一支部队,但是他们的实习当兵却始终受“红一师”的影响。

“红一师”有“大功团〞,“大功团”有“大功三连”。“大功团”人人都能做单杠八练习,“大功三连”炊事班的炊事员背着行军锅跑四百米障碍都能优秀,神话般的传奇。

劭群当兵实习的部队,不是“大功团”,也没有“大功三连”,却也是天天练习单杠八练习。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感受到了很多。

点脚灯,水印画像,鸡蛋臭了腌着吃,野菜充饥志越坚……

从张家口车站广场,大家分批被安排进了军用卡车,拉到了当兵实习的部队。

劭群他们被拉到了一个叫洗马林的地方,顾名思义,一听就是有树林,能给马洗澡的地方,还真是这样。当地人都说,当年大明皇帝到此一游,皇帝的马自然就是龙驹了,龙驹洗完以后清爽奔腾,皇帝乃称此地为洗马林。洗马林属地曾经是察哈尔省的省府,历史久远。

洗马林的部队,对劭群而言,真正的兵营,他感到陌生而又熟悉,好奇而又紧张。

在这个营房以平房居多的部队院里,大家被点名分配,一个连分配一个人。

劭群被分到了钢铁八连,第一天就换上了列兵军衔,一道直杠。除了大盖帽,三接头,八七式陆上衣短袖后面开衩且前面有四个口袋,是干部装束,其他所有一切跟义务兵没有两样。志愿兵除了军衔,其他都是军校学员装束,准干部。

这个部队,各营连的营房都是平房,团机关、卫生队是三层小楼,院落比较大。营房,训练场,猪圈,菜地,不用出院,一应俱全。

听老兵们讲,这里曾经是国民党兵部队的师部,有一座楼上还有女鬼。大家都知道是吓唬人的,但是一到晚上都会很害怕,因为厕所都是旱厕,在营房的边角上,需要走一段路。很多时候,经常是憋着尿,也不愿意去上厕所,就是不敢去,除非憋急了。

劭群分到了三排,每个排三个宿舍,一个宿舍一个班。劭群的班长,山东济南人,据说是团里的投弹尖子,投的特别远,无人能及。这个排没有排长,就由这个班长代理排长。全连好像也没几个干部,连长指导员都是大官,他们很少见到,也无暇顾及。副指导员管吹拉弹唱,接触也不多。经常见到的就是副连长,因为副连长要带着他们训练。一排有一个排长,二排排长结婚休假。司务长好像也是干部,瘦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像个生意人。那个年代,部队是可以经商的,搞经贸,跑航运,开工厂,挖煤矿,抓生产等。一九九九年,部队才开始停止一切经商活动,全部吃皇粮。

劭群在七班,有两个新兵,一个东北籍姓张,个子不高,脸色白净,劭群私下称呼小东北;一个山西籍姓王,个子中等,面相显老,劭群私下称呼山西王。现在三人,风雨均担,同病相怜。

一日生活制度,三人穿成葫芦,一串冰糖葫芦。酸里裹甜,甜里透酸,竹签子穿一穿,你就年轻二十年。

他们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比班长和老兵早起半小时。

这半个小时,要把早操后所有应该干的活干完。

当然,还有很多不应该干的活,在早操后干。

部队,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一切都是训练,一切都是成长。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不服不行。

用劭群胶东老家的话说:你不服?找揍。

五点半的活,就是打扫卫生,扫卫生区。宿舍内的卫生自不必说,他们三人的,不是不扫,时候不到,早操之后,毫无纰漏。

外部的卫生区,分两块,一块是炊事班前面的甬路,另一块杨树下。

塞外的杨树都长不高,长得又慢又矮,大家都叫小白杨。不像劭群老家的窜天杨,长得又高又快。

小白杨,好多老兵都爱唱的抒情歌曲,一种忘不了的情怀。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

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它长我也长,

同我一起守边防。

当初呀离家乡,告别杨树庄,

妈妈送树苗,对我轻轻讲,

带着它,亲人嘱托记心上罗喂,

栽下它,就当故乡在身旁。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也穿绿军装,

同我一起守边防。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同我一起守边防,一起守边防。

杨树下,秋冬有落叶,春夏杂草多,山西王比较独立,始终都是他打扫。

炊事班前的甬路,本来是小东北和另一个人打扫。现在劭群来了,小东北就热情主动的招呼劭群一同去。两人商量好,从两头向中央,对着扫更快。甬路上人工搭设的瓜廊,丝瓜吊瓜等。分界线处,有一颗大吊瓜吊挂着,还有几颗细丝瓜在两侧瓜架挂着,非常明显。后来,每到早上这个时候,小东北总会去上厕所,一去好久,出操才回。当时劭群就颇有意见,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容易置气。凡事全凭自觉,既然解决不了,只能靠时间消磨。

塞外的清晨,倦意未消,睡意朦胧,一边扫地,一边等待着起床号声,清苦的很。劭群心里就想,陈班长说过的都是真的,没有北陆公平。

早上很少练队列,也不太正规。大多时候,围着全院跑两圈,然后几组冲刺,就去练器械体操。双杠很少练,就是练单杠,单杠也是只练一二八,学习“大功团”。劭群心里就想,练完一练习二练习就直接练八练习,怎么可能,没有北陆科学。

全院跑两圈,值班排长或值班班长带队,呼呼啦啦,老兵嬉笑,值班怒骂。劭群心里就想,不是说部队管理严格吗,没有北陆正规。

冲刺的时候,新兵跟新兵比,放手一搏,不敢人后,因为有惩罚。老兵跟老兵比,全吃老本,放浪形骸。有时新兵也会跟老兵一组,新兵全力以赴,老兵闲庭信步,老兵无论输赢,都是沉默是金,一身轻松。冲刺是劭群的拿手好戏,一天天里,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短暂几秒,路过看过,绝不能错过。

到了器械场,开始练习单杠一二八。

先是单杠一练习,疯狂的拉,新兵们都能拉十多个,劭群也能,毕竟也是一年了,应该算上等兵了。

然后是单杠二练习,疯狂的卷,新兵们都能卷个七八个,劭群也是七八个。有的卷的多,有的卷的少。卷的少的,就挨惩罚,一排排躺在沙坑里,上体平直紧贴地面,双腿挺直与地面成30度夹角,练端腹。这些,劭群在北陆都训练过的。

沙坑里的端腹,班长们没有让劭群这些学生兵去做,应该是上面有过交代,手下留情,三分薄面,三分情面,所以就没有过多为难。但是,这帮学生兵还是很害怕的。

班长们拿着武装带,围着这些端腹的新兵们,转来转去,一边呵斥着,“端起来”,“双腿挺直”。

武装带上的铁扣子,在班长们的挥动中“咔咔作响”,端腹新兵们的双腿抖动个不停,在坚持与忍耐中忽起忽落。时间一秒秒过去,真是度秒如年,度分如关。有的新兵快撑不住了,抖动的双脚快要接触地面了。班长们一声带问号的“嗯”字刚一出口,即将触地的双腿马上弹起,秒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咔咔”“哗啦哗啦”的铁扣的撞击声,无言的撞击声中似乎又像是冰冷着对新兵们说着什么,可能只有新兵们才能听得懂。劭群心里就想,这些跟他同样佩戴一道杠列兵军衔的新兵是怎样做到几近触地的双腿突然弹起,不可能的发生,活生生的现实。

早上训练的时间毕竟有限,压轴的大戏终于拉开大幕,单杠八练习。

先是上了几个老兵,有的带护套,有的不带护套。一个屈练习屈身上,身体反弹,大回环走起。真的是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丝毫不费力气,很是潇洒,一圈圈转着。大家没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倒是心里捏着一把汗,胆战心惊。你以为臣妾不想吗?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七班长正着转了几圈,竟然还能倒着转,而且不带护套。投弹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工人就是有力量。

老兵示范,抛玉引砖,新兵上杠,抛大回环。

这是劭群看到的,板凳伺候。不是老虎凳,所以不用上辣椒水,也能把你侍弄的巴适巴适的。

新兵踩着板凳,带上护套,双手握杠。然后在老兵的辅助下,像荡秋千一样,不断的抛过来抛过去。风高浪急,浪越大,船越晃。天赋条件好一点的新兵,就这样在被辅助下,完成了单杠八练习大回环,有些惊心动魄。单杠八练习,部队单杠训练的最高练习,单杠的登峰造极,真的是风浪越大鱼越贵。有的新兵条件差一些,力量弱一些,即便抛到了最高点,也是因为支撑力量不够,或者腰腹力量不足腰杆不当家,身体一软,直接倒栽下来,很是惊险。这个时候就要看老兵同志们了,眼疾手快,举手投足无不透露着心中有数,手拿把攥,人到危去,十拿九稳。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此,自然是不敢大意。劭群看了,也是忍耐不住,主动上去过几回,最终是,新兵老兵兵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折腾几下,偃旗息鼓,羞愧无比,无地自容。

早操时间很短,不过半个小时,很快结束。

值班员刚发出解散的口令,劭群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小东北和山西王,总会抢着去拿七班长的武装带。而且在不经意之间,出其不意,先到先得。没有抢到的,就会去找副班长或其他老兵,有些时候副班长或其他老兵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有时候也不给,全凭心情。劭群后来也学着去帮七班长拿了一次武装带,班长甚是高兴,两人甚是怨恨,宫廷剧呀,宫斗新人,众眼之钉,群起而攻之。

到了宿舍,两人抢着给班长打水,架盆,连牙膏都挤好了。

他们三人的内物包早就叠好了,早就洗过漱了。现在就是抓紧时间,马不停蹄,帮着班长叠被子,清整室内外卫生,听号令打开水,小值日打饭。

这一切真够忙啊。一顿操作猛如虎,劭群像个二百五。反应慢,干的慢,不会干,像个没用的傻子,在那里戳着,站着,立正。

吃饭时相对宽松,早上应该落实一个鸡蛋。但是这里,经常没有。听闻交通不便,条件有限,凑合着来吧。老兵们不管这一套,不依不饶,筷子插着馒头,举得高高,手里边拿着一根大葱,不知道哪个新兵何时从哪里偷来孝敬他的,帽檐朝上,露出刘海,拿捏腔调,高高喊道,“司务长,有半个月了吧,好几天没吃鸡蛋了,肚里没油,吃馒头老磨肠子呢〞。传来一阵嗡嗡哄笑。司务长不急不慌的回道,“团部没车安排,半个多月去一回城,鸡蛋买多了容易臭”。“腌臭鸡蛋呀,更好吃,还香,油还多”。又是一阵哄笑。司务长便不再理会,转身进了操作间。塞外部队,驻地分散,点多面广,生活服务中心保障确有难度,大多时候,各分队自购。

馒头是管够的,这种氛围下,大家的饭量都有所增加。劭群经常是不禁又多吃了一个馒头,蘸一点菜汤即可。半熟的馒头,半生的米饭,抗饿。

老一辈经常讲,存纸如存灰,存粮如存金。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