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去行刑台看呐，肖盈要被斩首啦。”有百姓吆喝，“还有李旻决嘞。”
“李旻决？那个京麟卫统领？”有人震惊。
“她犯什么错啦，为何也要被斩首？”有人疑惑，“莫非与肖盈勾结！”
“嘿，这罪大着呢，先皇之死与她有关，现如今还想杀害当朝君后。”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那可不得了咯，她是怎么敢的哟，胆子大得很咧。”
“该杀，该杀，这样的人，就该杀上个八九十回。”
……
闹市中央，围着许多百姓。
大家看着肖盈和李旻决被人从槛车上拉下，拖到了行刑台。
两人方才被绑着游街示众，身上均被砸了许多臭鸡蛋和烂菜叶，原本就污垢窘迫的身上更显肮脏了。
有衙役护在行刑台外围，以防百姓激动干扰。
监斩官坐在主位，有人提醒她时辰将至。
罗椮和左靔然并肩而立，与百姓们挤在一起，在台下观刑。
“哎，真好啊，有人陪着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孤单。”罗椮双手环在胸前，拖长了声调，闲散道。
左靔然瞥她一眼，觉得好笑：“这么羡慕？”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便宜了她们。”罗椮压了压眉梢，神情不爽。
肖盈和李旻决在万目睚眦之下，双双被绑上刑架，脖子处套一根绳索。
两名壮硕的刽子手分别立在两旁，手拿锋利大刀，时刻准备行刑。
时辰到，监斩官宣读两人罪行。
台下百姓越听越是愤懑，仿佛唾沫星子会率先将这两个恶人淹死。
将死之时，李旻决是被折磨得无力哭喊，而肖盈却始终一脸平静。
她闭上眼睛，静待死亡降临。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什么？
她走马灯般回忆起自己什么都求而不得的一生，想到总是要抬头才能够仰望的母亲，想到那日决然转身的儿子，想到了……被自己舍弃的夫郎。
人总是在生命之烛将熄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明明曾经有个人，总是傻傻跟在她身后，不管不顾地支持她，可她把太多精力放在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忽略了那人的身影。
“殿下，常儿今日喊臣侍爹爹了。”他曾兴高采烈地与她分享，“你想去看看他吗？或许他看见你，会喊你一声阿娘。”
但那时，她因为在母亲面前碰了壁，兴致不高，情绪淡淡：“下次罢，孤今日有些累。”
“那就等下次好了。”他眼里闪过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又重新眨起透亮的眼睛，对她说：“殿下累了？臣侍替殿下按肩罢。放心，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法和力道。”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还有两个小酒窝。
可后来，她为了另一个人，舍弃了他。
在两人同时栽下悬崖之际，她选择了另一个人。
若她去寻他，他还愿意见自己么？
想必会怪她无情无义罢。
“刑行。”
伴随监斩官一声令下，犯由牌被抛出，掉落在地，大大的朱砂“斩”字，宣告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
两名刽子手神情麻木，手起刀落一瞬间，便斩下了李旻决和肖盈的头颅，血溅当场。
尸首分离，百姓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再怎么势不两立、针锋相对，终究还是血浓于水、心连心的母子。
鸣泷殿里，肖语常似有所感，登时哀意上心头，落下一滴清泪。
他捂着心口，低声喃喃：“原来，还是会难受的。”
距离行刑台不远处的茶楼，一个衣着华贵的妇女正坐三楼雅间，透过窗户，瞧看这一场判决。
直到肖盈的头颅落了地，妇女的拳头再度握紧。
她一双有些混沌的眸子黯了黯：“多谢了，你之前的种种帮衬。”
“一路走好。”说着，她将杯中酒横洒于地，再度为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主子。”有手下推门进来，凑到她耳边禀报：“属下带姐妹们去看过了，肖家主经营下的所有产业都被查封，连带着制造出的所有军火。”
妇女顿了顿，不慌不忙道：“无妨。”靳北那边，还藏着一批。
——
“殿下来啦，陛下在里面处理公务呢。”嫦余见辛在水前来，笑着上前恭迎。
“已经到午膳时间了，还在忙呢？”辛在水问。
“陛下总是如此，作息格外不规律，劝也劝不动。”嫦余很是无奈，“殿下日后，帮忙多管束管束，您的话，陛下一定会听的。”
辛在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眼睫扑闪。
他进殿，瞧见林藏烟低头坐在案前，一副认真模样。
“陛下。”他唤了一声。
林藏烟放下笔墨，朝他咧起一个灿烂的笑：“阿续。”
“臣侍带了一些吃食，事务再多，都先等用过午膳后再处理罢。”辛在水关切，从食盒里端出了道道热菜。
“一定又是你亲手做的罢？”林藏烟拿起筷子，神情嫣然。
辛在水不置可否，浅笑着替她夹菜：“陛下多吃些。”
见她吃得有滋有味，辛在水喜悦溢满心头。
饭后，他没急着走，留在这里，时不时看看书，时不时替林藏烟研研墨。
“朕没下令处死花长忆。”林藏烟忽然道。
辛在水扭头看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朕放了他。”
这让辛在水无比讶然：“为什么？”
“臣侍觉得不妥。”他道，言辞坚毅。
林藏烟难得与他讲这些，却第一时间遭到了他的反驳。
“他可以替朕做事。”
“朕以为你会很赞成。”
起初左靔然提出这件事时，林藏烟是十分介怀的，毕竟花长忆曾经想过要杀辛在水，即便是受人委托。
可罗椮说，辛在水是花长忆的救命恩人，花长忆寻了他多年。
如此看来，在花长忆心里，辛在水是很重要的。
“他是个有实力和手段的人，收为己用，是最好。”左靔然是这样说的，“他有底线，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有犯下过什么弥天大罪，只是心计颇多。”
林藏烟一顿解释，但辛在水还是摇头：“他无法让人信任。”
与肖家有关之人，辛在水都特别排斥。
“陛下为何如此放心他？万一他背叛您呢？”他紧皱细眉，在心里把所有坏事都想了一通。
他态度坚决：“不行，这风险太大了，您可能会有危险。”
“你信我。”林藏烟凝望他，眸光深邃，“若花长忆真的心起背叛之意，那么他体内的蛊毒，就会让他当场毙命。”
辛在水微愕。她们给花长忆下毒了？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心情复杂。
良久，他才终于松口：“好。但陛下务必小心，凡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子。”
林藏烟勾起一笑：“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