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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韵诗烦心远在沪上的亲人,人显得懒懒的不愿多说。

晓冬瞧着师姐这样,知道她的忧心,也明白,对于她们来说,不管沪上闫家人为什么提起闫翠玲的婚事?如师姐所言,她们只能等。

喜妹大概也是明白的,跟着闭了嘴。

一时,仨人都各怀心思地沉默了。

邵韵诗刚才吃了些甜羹,又费神说了这么会话,加之心情不好,人看着就有些倦怠。

遂,她缓了会神,便挥手对大眼瞪小眼的俩人,道:“将账本先收起来吧。”

“小姐,你不看了?”喜妹忙站起身来。

年根下的,各处忙,账本也多,邵韵诗这些日子就忙整理它了。

晓冬推了把喜妹,“叫你收你就收,那么多话做什么。”

邵韵诗没理会她们,接着吩咐,“喜妹,再将书架上的小檀木盒拿来。”

“噢”喜妹有些愣愣地应了声。

邵韵诗又看了眼杵着的晓冬,“你赶紧将过年的绣活做出来,不然,回头无法向你娘交代。”

被点名,晓冬这次可没敢像以往那般,耍嘴,溜人。

对她的乖觉,邵韵诗暗暗瞥了眼。

喜妹瞧着小姐脸色不太好,知道今儿这些事扰了她,便劝道:“小姐还是养养神的好,账本不着急看,其他的也先停停。”

晓冬瞧着师姐的脸色不对,才不敢走人。

见喜妹劝,她也忙点头,“可不是,师姐还是养养神的好,这眼看着快过年了,事情肯定多,可别因为精神不济叫旁人捉了短。”

喜妹忙附和地连连点头。

邵韵诗如此烦躁压抑,说起来,其实是被白氏的事勾起了心底深埋的痛,并非全是刚才那些事给烦的。

不过,老姑奶奶去沪上,也确实叫她担心。

且,这些事杂糅到一处,一忽间,让时光仿佛又倒回到了记忆里,另一个动荡的年代。

几下里一激,她的心绪才一下子起伏不定,面色跟着就发了白。

耳边响着俩丫头的劝解声,她人却有些恍惚起来。

……

“‘瞒姑,快随嬷嬷走,二,二姨娘勾结了贼人,……’

‘轰’一声,接着便是漫天的火光,好好一个藏书楼,顷刻间成了一片火海,里头埋葬的还有亲人……”

……

“小姐,小姐……”喜妹说着话,见小姐不仅发起呆来,还满头大汗,忙忙地推喊了起来。

晓冬也发现了师姐的不对劲,忙跟着推了把,发现没动静,心急之下,当即伸指点了她的穴位。

喜妹急的都快哭了,暗恨自己不该吓的什么话都说。

晓冬顾不得呵斥喜妹的哭丧,使劲地掐师姐的人中,点穴位。

饶是被晓冬如此折腾,邵韵诗也是过了好大一会,才醒过神来。

俩丫头见她总算是回神,喜极而泣。

邵韵诗有些嫌弃地,推开鼻子底下的药油瓶,微喘道:“没事,哭什么,我就是一时魇住了。”

大概是出的汗太多,邵韵诗有些无力地靠着喜妹。

见师姐这样,晓冬忙道:“汗出的多了,得赶紧换身衣服。”

喜妹抽噎着,将手中的茶碗,靠到邵韵诗的唇边。

就着喜妹的手,喝了点茶,邵韵诗心定了许多。

见她恢复了些精气神,喜妹和晓冬俩个,打水的打水,找衣服的找衣服。

这一通忙,总算是没叫邵韵诗冻着累着。

邵韵诗喝了茶,换了衣服,才舒坦地靠坐着,放松了精神。

此时,她已然没心情再说刚才的话了,挥手道:“喜妹你去看着点金铃,她若想回家,你去送她。”

小金铃这些日子,时常留槐园玩。

喜妹有些不愿走,不过,也不好犟着。看了眼晓冬,见她点头,这才应声,往东边的大书房去了。

待喜妹的背影转过门去,晓冬靠过来,小声问道:“师姐,可是有话吩咐?”

邵韵诗瞧着她这机灵样,还一脸关切地看过来,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

小起座间里,卧榻上暖意融融,鼻尖是盈袖暗香。

邵韵诗神色舒缓地瞧着晓冬关心的脸,微微有些愣神。

晓冬见师姐又发起呆来,急的立马就要上手。

邵韵诗忙拦了,“你别担心,刚才,我就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此时再提起前世那些记忆,她心绪平和了许多。

晓冬咬牙,“都是闫翠玲那丫头惹的事。”

邵韵诗没分辩,更没接这话头,反而道:“有时候,贪心能酿成大祸,所以,不管白氏的事是否真实,我们都得上心。”

就在刚才,邵韵诗又忆起了前世的惨痛经历,明白不能因恶小而不除,这才下定了决心,管一管白氏的事。

这怎么又转到白氏身上了?晓冬眼眸一转,奇怪道:“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

想想师姐刚才的神色,晓冬觉得自己窥到了某些真相。

邵韵诗无从分解,只冲着晓冬摆手,道:“嗯,你现在先别问具体的,只这样……”

一通吩咐,邵韵诗便没了心力,直接挥手,让晓冬自行去了。

晓冬见师姐神色疲累,不敢赖皮,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出了门。

人一走,屋里瞬间便清冷了下来,不过,倒更能令邵韵诗放松。

她靠着榻背深出了口气,微微眯眼,往事复又绕上了心间。

……

前世的时候,邵韵诗身边,不单有清兵之祸,各地起义也多的很。

扬州虽没什么大型的起义,但打着起义的幌子,行盗匪之事的也多。

当时,邵韵诗的父亲,作为扬州府的最高长官,瞧着情形不对,便藏匿了大量的家财,和朝廷的一部分库银,以图朝廷大军反攻时用。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可惜,父亲的姨娘勾结了外头的土匪,泄露了家中的秘密。

就在父亲被调往金陵,家中护卫薄弱之际,一场惨痛的无法避免的祸事,便自然地发生了。

爷爷去了,哥哥去了,母亲去了,乳母去了,她逃了。

……

回想往事,总是令人既怀念又痛苦,甚至是那无尽的唏嘘。

日常从不轻易落泪的人,已然是泪满腮畔了。